神里绫人的房间和髭切所见到过的完全不同,里面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正对着窗户左侧的墙面,另一张放在他的右手边。
本该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的刀架,被各类文件纸张挤到了角落,连带着那振波乱月白经津也毫无章法的横在上面,显得格外可怜。
或许是在他接受奉行所的工作后,觉得位置不够,才将放有波乱的桌子移了过来。
“托马下午才跟我说过,整理少主的房间起来要花费很多功夫。”髭切将文件放到神里绫人身边,这才让波乱有了喘息的空间,“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确实和他所说的一样。”
神里绫人本来扬起的笑容被他这句话冲散了几分,“我以为髭切先生来是关心我的,没想到还提了其他人的名字。”
这句话听起来怨念颇深,髭切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神里绫人的脸被灯火点亮,暖黄色光线照出他的困倦和疲惫,紫色的眼睛和灯火重叠,浮现出和这寒冷雪夜一致的温度。
“我确实是来关心少主的。”
冰雪悄然融化,面上如春风拂过,又有了往日的神采。
髭切意识到神里绫人很容易会被他的一两句话哄好,只需要对他说一些事实就好。
他愿意在晚上守护神里屋敷的平和,是因为神里绫人也没有就此睡去。
照这种方式发展下去,髭切很担心神里绫人也会为此早衰,踏上他父亲的后尘。
“母亲和托马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我觉得还是快点处理完这些琐事比较好。”神里绫人眯了眯眼睛,长时间审批公文让他有些不适,但工作还有很多,夜晚也十分漫长。
他叫风隐把髭切换下来,灯火摆到最亮的位置,也是在看对方会不会来找自己。
“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会吧。”
神里绫人之前以为髭切这个人和他的声音一样,都像是蜜糖一样,但在相处下来之后,他才发现柔和的云朵之间藏着锐利的刀尖,白色的外表剖开之后是黑色的芯子。
大家都说同类相斥,异类相吸。但面对髭切的时候,他觉得这种被人们认定的真理是错误的。
“那髭切先生可以陪我一会吗。”神里绫人轻声说着,难得露出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
他没有等到髭切的回答,只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离自己很近。
只需要轻轻歪一下头就可以靠到他肩膀上。
髭切思索了一阵,将狐之助放到他的手上,然后建议道,“请少主放轻松一些。”
尽管这么说着,在髭切触碰到少年的肩膀上时,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
神里绫人眼前景色旋转,顺着那道力气,后脑小心翼翼地枕到了髭切的大腿上。
入目是髭切含有笑意的眼眸,手上抱着毛发柔软的小动物,房屋内的温度适宜,很容易就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这种方式也太亲密了一些。
神里绫人想要坐起身,但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就和大脑相背离,沉浸在舒适之中无法自拔。
接着他的大脑也叛变了,所有心神都被髭切的歌声所吸引。
曲调十分柔和,像是初春的暖风,髭切的声音向来如此,软绵绵的,让人心生好感,彻底松懈下来。
“髭切先生哼的什么歌。”
哪怕睡意已经悄然而生,但神里绫人并没有让自己陷入睡眠之中。
髭切微微歪了下头,似乎在十分认真的回想,“具体的名字已经忘记了呢。”
“有机会的话,少主可以问一下我的弟弟。”
听到这句话的神里绫人精神了很多,“弟弟?”
“是的。”髭切面露怀念,“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相伴的弟弟。”
“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神里绫人很少看到髭切露出这样的表情,也第一次听到髭切主动讲起他的家人。
总觉得和髭切还隔着很遥远的距离。他并不满足于此,虽然髭切对他的父亲也是类似的称呼,但神里绫人自觉与他的关系更近一些。
自己的名字被髭切说出于口中,一定很好听吧。
“髭切先生,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叫我的名字吗?”
神里绫人近乎执着的请求着,或许认为这样可以让两人更加亲密一些。
“髭切先生在我心里是家人的存在,明明会很温柔的去叫托马,怎么到我这里就是冷冰冰的‘少主’了?”
神里绫人没有错过髭切脸上一瞬而过的为难,想到对方也询问过托马是否愿意担任审神者,他就有一种所得之物即将离去的错觉。
不过神里绫人不知道的是,髭切能够记住托马是因为对方平时负责他的生活起居,不论是衣物,食物,又或者是出行,都有托马的相助。
他也是想要叫的更亲近一些的,髭切如此想着,他看到神里绫人眼中的期盼,大脑的运转却难得滞涩了起来。
无数回忆从中闪过,髭切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嗯嗯,少主的话……团子牛奶?还是……”
“?”
“?!”
神里绫人意识到一个问题。
髭切可能,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