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眼惺忪的从榻上醒来。许是近来多梦的缘故,总是提不起精神,昨夜的余痛生生逼着出了一身冷汗,她慢慢的从榻上下来,扶着墙柱走出了院子。
“小四儿,你怎么起来了。”白泽赶紧上前扶住了她,“你这头痛症每次犯起来,都把你折磨的不轻,好在现在过去了,你不好好躺着休息,跑出来外面做什么。”
白泽是她的小师兄,也是这大罗天玉京山玉清天尊的弟子。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白泽分外的对她好。
她不紧不慢的将手搭在白泽肩上,随他回了房间。将她安置回榻上,白泽便递了杯水给她,“小四儿,你说你这头痛症也不是办法,每次月圆都要硬扛着一次,每次你都疼晕过去。”
她在榻上缩了缩,一阵静默,她看着窗外,满树的繁花,也飘落了一地,花香四溢,好不漂亮。自那次以后,每每月圆,必定头痛欲裂不可耐,忆起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
应该,很久了吧。
白泽见她不应声,便上前坐在了榻上,轻轻拍着恍惚的她,“我看你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样子,可不像你性子。要不,我给你讲讲这九州的趣事,你就不要在胡思乱想了。”
每到这个时候,白泽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持跑来与她讲故事,给她减轻苦痛,她将眸子转在了白泽身上,淡声道:“你说来听听。”
良久,白泽离开了。
门被轻轻的扣上,她闭着眼睛想歇一会,却又似受到惊吓的猛的睁开,她恐惧得身体不停的哆嗦着。每当她一闭眼时,便会看到在不现世惨死的双亲。
还有,一直叫她往前跑,不要回头的姐姐。
她曾经的家,遭受了灭顶之灾。她多想回到那时一家四口在不现世的日子,远离纷争战乱。可一切的美好,都在那时打破。破天荒的乌云压城,数不清的箭芒,种种回忆瞬间化为乌有。
只记得后来,是她的舅舅将伤痕累累的她送上了玉京山。她的舅舅,便是母君的弟弟,魔族五上魔君之一,南赤魔君乃皓。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疼她爱她的亲人了。
时隔万年,当初的噩梦却一直伴随在她左右,不曾消散离去。无法忘却的痛苦,不停的纠缠,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将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喃喃的说着疼,声音里带着哽塞,却没有哭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就这样睡着了。
日近西山,不知不觉已过一日,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前往玉虚殿。
诺大的玉京山,平日里总会有点灵兽的动静,可今晚却显得格外静谧。玉京山的风景说得上是一绝,即便是黄昏落日,也独有一番风韵。
玉虚殿四周被灵树环绕,法相庄严肃穆的气氛顿时让本就虚弱的她有些漂浮迷离。
看着殿前的灵树,她隐约记起那时还是在不现世的时候。
那棵总是繁花盛开的神树。
神树又粗又壮,那层皱皱巴巴的树皮,模样实在不佳,但是它开的花却是真真的好看,而且就好像不会凋谢一般,总是挂满一树的繁花。她曾问她母君,这般好看的神花,叫什么名字。
母君告诉她,繁花似锦,此为杜鹃。母君常说,“繁花代表着这世间至净至纯的情。”
于是父君取“繁花”二字,给姐姐取名乃繁,给她取名乃花。
玉京山的灵树确有很多,可在她心里却没有一棵能与之相比。或许那繁花似锦的场景,一直都是她不肯忘却的美好记忆。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最后又叹了口气,走进了玉虚殿。
大殿上,坐着她的师父——玉清天尊。
“——为师所能教于你的东西你已都掌握了,时机已到,你且下山去吧,之后,你会找到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她沉着眸,若有所思。
她想要知道的…
她想要知道的,从来都是她姐姐的下落。她想要知道的,她姐姐是生是死,身在何处。
下山以后,她真的能找到吗?
她有所怀疑。
在玉京山修道的两万年里,除了偶尔去临边遛遛弯,她也没再去过其他什么地方。但是毕竟这里也是神界,消息灵通,她托了不少人去打听姐姐的下落,但最终都还是查无音讯。
如此,自然是关于她姐姐的消息一点都没有。
既然这般,那么就单凭她简简单单的下个山,就能找到她想知道的消息,未免太让人怀疑。
那日一别,她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和姐姐分别了两万余年。未来的光景,她又将会是在何地才能与姐姐重逢。
父君曾说她天生带着煞气,极易失神。当初她的舅舅送她上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化解此煞气。但在玉京山度过的这些日子里,她师父对此事却从未提起过。
但今日,师父却告诉她了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