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就在第三日的一早。
据说庆典开始之前,就有一个让村中青壮年抬着轿子迎接仙娥的环节,但因秋池学宫太远,封葭只能将村人迎仙娥的地点设在了史老夫妇的家中,于是她本人只能提前一晚住了过去。
封葭其实不想打扰二老,可史老夫妇知道这个消息高兴得不得了,临睡前,史老太更是拉着她的手险些抹泪,只说:“我生过两个女娃娃,没有一个去选过仙娥,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亲手送一位仙娥出去。好,实在是好啊。”
封葭陪着笑,其实满脑门冒汗。
因为言笑晏晏的史老太身后、小茅屋的田字格窗上,正贴着鳄蛟那张麻麻赖赖的恐怖大脸,凸起的鱼目正直勾勾地盯着封葭。
史老太走后,“刺啦”一声,鳄蛟盯穿了窗纸,长长的嘴卡在了木栅格窗里。
屋中气温仿佛骤降几度,封葭揉了揉鼻子:“阿嚏!不是,兄弟,你整天盯着我,都不去冥极深渊上班吗?”
“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报仇雪恨。”鳄蛟恨恨地道。
封葭叹了口气,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床上,故作淡定地道:“那你来杀?别怪我没提醒你,西隆村安全区的NPC就睡在隔壁,你惊动了他,可就是挫骨扬灰的下场。”
鳄蛟“嘿嘿”冷笑一声,阴森道:“天下剑雄,你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那老头为了筹备明天的什么破典礼,下午就去了镇上买酒。这一去一回少说也得一夜路程,你想让他这会儿救你,晚啦!”
封葭跳起来,又强作冷静地道:“不可能,安全区管理员怎么可能离开,你诈我!”
“是不是诈你,你大可以试试!”
鳄蛟怒而咆哮,一口将木栅格窗咬得粉碎,瞬间挤开茅屋的小小窗口扑了进来。封葭吓得半死,裹着被子翻身就滚到了地上!
鳄蛟扑了个空,吃了一嘴的茅草,四下环顾却又不见封葭身影。
封葭偷偷一笑,正想利用游戏BUG故技重施,却不料鳄蛟径直趴了下来,双爪在地上来回摸索,离封葭躺的位置仅半尺之距。鳄蛟血盆大口就在自己头顶,腥臭的鼻息笼罩着她,偏偏她大气也不敢喘,只能浑身紧贴地面装尸体。
不是,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安全区管理员也能不在啊?
封葭的内心崩溃无比,裹着被子保持慢动作地原地匍匐,整个人刚要从茅屋里“咕涌”出去,却在这时忽然感觉到脚踝一阵黏腻的凉意。
耳后传来鳄蛟恐怖的低笑声:“嘿嘿……抓住你了。”
!
封葭想喊干戈,一张嘴却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妈——!!!”
几乎是在鳄蛟张口的瞬间,一条细长黑影如蛇般腾空而起,缠住鳄嘴,瞬间收紧!封葭甚至听见了上下兽齿相撞时的清脆一响,连鳄蛟痛苦的吼声都憋在了喉咙里。
等封葭看清了那条“黑影”,才认出那是林今谣袖中的黑纱。
“你怎么每次都来得那么及时。”封葭眉飞色舞,故意道,“暗恋我?”
林今谣把她到处乱搭的胳膊拨开,没什么表情地道:“我来亲自盯着你,明天的庆典不可以再乱来。”
“说得好像你不盯着我我就会乱来似的。”
“难道不是吗?”
就在这时,脚底一阵窸窣声传来,原来是鳄蛟在阴暗的角落扭动着身躯,悄咪咪地想要爬走。注意到林今谣看了过来,鳄蛟霎时不敢妄动,咧出一个笑哼唧道:“五不素想逃(我不是想逃),五……”
林今谣收回黑纱,叮嘱道:“嗯,爬快点。”
鳄蛟屁滚尿流:“我爬我这就爬!!”
封葭表情复杂,的确很难解释这种对奶妈无端的恐惧。
可能是一种对“妈”的恐惧吧。
“为什么鳄蛟也怕你啊?”
林今谣问:“为什么要用‘也’?”
封葭犹豫了一下,只能打哈哈道:“没事没事,我是问你要在这里住吗?屋子简陋,窗户还破了,不然你还是去村长家里……”
她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却发现林今谣不知何时正背对着她站了起来,一袭柔软外衫已经顺着手臂滑到肘间,她舒展时,脊背上一双蝴蝶骨翩然若飞。
封葭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连忙找了块旧门板把窗户挡住了。
“干什么一言不合就脱衣服啊。”
“不脱衣服如何睡觉?”
封葭瞠目结舌:“你你你我我我一起睡?”
“同为女子,有何不可?”
林今谣依旧一副坦荡之色,搞得好像封葭越慌乱越是图谋不轨似的。可封葭没办法不慌,林今谣生存的游戏世界里性取向的设定或许很单纯,但她不知道现实世界里会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叫作——
寡人有疾,寡人好女色。
虽然并不是说来个女人就喜欢,更何况封葭向来对异性恋恪守姬德。
但“长在天菜审美点上的直女要和我睡觉”就太极限了,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绮念,连呼吸都会像x骚扰。
封葭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什么没什么。”
她手脚僵硬地在林今谣身边躺下,像是在躺板板,两个小人在她心中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