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梦蹙眉,重新戴上口罩,缓和了一下午的眼皮再次复跳。
治疗室里他们心外的张主任和科室其他组同事几个也都来了,正分散配合急诊的分组排检。
有一个老大爷先天性心脏病,受到刺激,导致主动脉破裂需要立即作修复。
“师妹,帮忙通知手术室和麻醉科准备手术。”杨奕道。
“我马上去。”
归梦将手头的工作转交给他,脱掉沾有血液的手套丢进旁边的回收桶,翻出手机拨号出去。
手术室估计也忙,电话占线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这里是手术室,请问哪位?”
“我是心外的归梦。”
“归医生,有什么事吗?”
“我们这边……”
她条理清晰地简述完病情请他们准备一间手术室出来。就接到消息说神外有台手术刚结束,现在就可以过去接台,只是人手不够,需要这边把病人推过去。
打了麻醉科电话,也是同样的回复。
归梦挂掉电话回屋转告杨奕。
他当即叫了两个男医生把病人推过去,又喊了另外的同事一起上手术,转头叮嘱她,“师妹,这台手术我和廖哥上,你留下来协助急诊。”
像这种大型事故,往往会出现各种伴随心脏相关的疾病,留个专业的主治医生会方便很多。
“好。”
她没有意见,转头去帮着处理伤员了,等能停下来歇口气时已经快七点了。
太阳坠下西山,橘红色的透过玻医院的落地玻璃可以窥到余晖漫天云霞成绮。
归梦走出急诊乘扶梯下楼,才看到有五个未接来电。
三个邱姨的,一个快递还有一个用黄色字体标着“广告推销”。
她才想起忘记和邱姨说要加班了,暗恼地拍了下脑袋,赶紧回拨过去。
通话铃声播放着还没接通,倒是挂号大厅那边乱糟糟的,还有病人说“医闹”“手术”什么。
归梦蹙眉,走下扶梯拉住跑过来的护士,“出什么事了?”
护士喊了声归医生,说道:“前天出院那个病人家属挟持了原医生,闹着要医院给赔偿!”
前段时间心外三组收了个中学生做心尖瓣手术,手术很成功,但是术后出现了并发症,男生左腿出现反应,只能取腿保命。
本来这事告知了家属,家属也签了字,结果隔天就以是“女医生开刀才造成这样”的理由来闹了。
归梦挂掉电话,“报警没?还有保安。”
“叫了,都叫了。我现在去找院长。”护士走了两步又退出来叮嘱,“归医生你别过去了,家属现在情绪失控见着医生就动手,你小心点别被打了。”
“好,我会注意的。”归梦注意力早分了过去,谢过好意后提醒她,“我刚下来的时候看到院长和副院在二楼。”
“知道了,谢谢归医生。”
得了消息护士脚下踩风,转眼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归梦还是担心,她脱了白大褂放在导医台,和几个护士一同过去。
远远的就听到医生和周围群众的劝解,七嘴八舌,很是混乱。
“你冷静点。药物过敏本身就是术后并发症的一种,这点在手术前我们的医生已经反复跟你们说明过了,术前告知书你们也签了。”
“现在这种结果医生也很痛心,但这事真和原医生没有关系。”
“甭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反正我儿子现在这样你们医院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家属非常激动,锋利的刀刃抵着医生的脖颈上,再进一分就要割破动脉。
无人敢上前,只好言语安抚,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家属哪里听得进好言,双目赤红着继续骂骂咧咧,尤其是看到上来的保安,面孔变得狰狞,凶狠地扯着原无忧的身体,嘴里嚷着“都是你!是你毁了我儿子的一生,我要你偿命!”
说完举起刀朝着医生的心脏捅去。
尖叫四起,人群乱成一团,在混乱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根拐杖直直地就朝着男人敲了过去,砸中他的手臂,成功使匕首扎歪擦过了。
大家被这出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几个年轻小伙反应快趁机上前扑倒没防备的男人,夺下他手里的刀。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齐刷刷过去帮忙,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场面控制住了。
归梦顺着拐杖飞来的方向望去,白发苍苍的老人打出这一下后力气也告罄了,气喘吁吁地被旁边的人搀扶着却还不忘骂男人不是东西。
有医护人员去给老人检查,归梦也快步奔向刚脱离危险的原无忧身边给她检查伤口。
万幸只是擦了点皮没有什么大碍。
她松了口气,刚扶原医生站起人群又二次骚动,只听得一声“小心”,原本被制住的男人挣脱束缚,抢过刀具朝她们所在的方向疯狂袭来。
众人如惊弓鸟四散。
归梦离得最近,下意识地侧身过去推开原无忧,几乎是同时她自己也被推了一把。
跌下去时她不由苦笑。
怪不得老话说跳眼皮不是什么好征兆,原来是有根据的。
就在归梦以为要完蛋的时候忽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后一拉带进怀里。
翻转间她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松香,不待深掘,头顶落下一句安抚。
“别怕,没事。”
清冽,干净,一如梦中的呓语,那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