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童虽然难掩慌乱,但仍紧抿着嘴,不甘示弱地仰视谢云逍,他磕磕绊绊道:
“我……我、我要保护你家公子!”
谢云逍乐了。
“谁家公子也用不着你个小屁孩保护,去一边去!”
说着,他长臂一捞轻松夺了对方蓄势待发的木棍。
小书童还要纠缠,谢云逍想把这碍事的小书童拨到一边,谁知小书童一弓身竟避开了,他死死抱住谢云逍的大腿不放,大喊道:
“公子快走!!”
谢云逍怕伤到他,一时没挣脱开。
正是此时,刚刚一直没有动静的轿内,突然响起一个极为纯净清澈的声音。
“墨竹?”
这声音似一泓清泉,沁入谢云逍的心间,让他的酒都醒了几分。
谢云逍一呆。
心道,这病秧子倒有副好嗓子。
不过,声音再好听,长得不行也是万万配不上自己的。
接着,只见一双似藕如珠的纤纤玉手拨开了红色的轿帘。
那手指洁白修长,根根如同削尖的葱段。
谢云逍一愣。
心道,手也长得牛比。
眨眼间,轿子里便走下来一个眉目如画,肤色如雪,气质出尘,身姿单弱的白衣公子来。
这位公子蹙着眉头似乎刚刚睡醒。
他微微咳喘,点点泪光,美得像清晨的白雾一般,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散。
“啪嗒”一声,谢云逍手中的大刀落地。
他捂着悸动的胸口,长腿禁不住趔趄了下。
坏了,坏了,长得竟也如此牛比。
那白衣公子,瞥了眼周围,复又抬眼看向谢云逍。
与五迷三道的谢云逍不同,他皱着眉头,神情冷淡,眼神十分不善。
“墨竹,回来。”
小书童立即松开了谢云逍的腿,眼含泪花小跑着回到那白衣公子的身边。
“公子,你终于醒了。”
接着,那白衣公子将墨竹护在身后,只身上前,缓缓走到谢云逍身前直直地仰视他。
他的眼神太过明亮,压迫性极强,谢云逍有些受不住,他的头皮都感到有些微微发麻。
“天子脚下也有劫匪?”只听那白衣公子开口道。
谢云逍大着舌头回道:“那什么,我、我外地来的。”
“竟真是劫匪吗?”这白衣公子似自言自语。
片刻后,他又上前一步逼近谢云逍,两人几乎呼吸相闻。
“钱全都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谢云逍脑中正被突然靠近的病美人搅成一团浆糊,他呆呆地接道:
“什、什么?”
白衣公子突然笑了笑,笑容清绝又带着点狠厉。
谢云逍呼吸一滞。
只见白衣公子,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三个字:
“杀了我。”
“……”
谢云逍被吓得后退了半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前方的小厮吴大见势不对,赶紧放开吴管事赶了过来。
他将谢云逍搀扶住。
“世……老大,你怎么了?”
谢云逍这半天功夫,酒醒了大半。
他干咳了几声。
“没事,没事,那什么啊,喝多了酒有些站不住。”
他推开吴大,站直身体,整了下发型,风度翩翩地向那白衣公子弯腰作揖。
“那什么,对不住了这位公子,在下不是来打劫的,恰恰相反……”
谢云逍反手伸向小厮吴大的胸前,一把将他原本准备在广聚轩结账的银票全掏了出来。
“咳咳,在下江湖人称‘及时雨’,最爱疏财送钱,今日有缘,拦住公子的轿子,实是想结交一番,送公子些银钱……”
说着,他大手一伸,将手中的银票奉上。
吴大:“……”刚刚明明不是这么演的。
但那白衣公子一点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在他听到谢云逍否认了自己是劫匪,表情就已恢复了冷淡。
当下,听完谢云逍的一番话,他只鄙夷地看了一眼谢云逍,转身就回了软轿。
“竟然对世……老大无礼!”
吴大撸起袖子,心中不忿。谁知,谢云逍却一把拉住了他。
吴大疑惑地往后看去。
只见谢云逍耳朵通红,瓮声瓮气道:
“无妨,本世子喜欢他这么看我。”
吴大:“???”
世子爷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的。
这会功夫,恢复自由的吴管事已重新安排好轿夫。
他走到谢云逍身边,低声道:
“世子爷,也尽兴了吧,小的要接着赶路了。”
说着他便吩咐手下,重新抬起软轿,继续行路起来。
谢云逍呆立片刻,突然追了上去,硬把银票塞到小书童墨竹的怀里。
墨竹推拒不过,只得收下。
“公子,怎么办,他非要给钱?”
贺寒舟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拿来给我。”
墨竹将那一叠银票从轿子的小窗处递了过去。
贺寒舟眼神冰冷。
“告诉前头,经过顺天府的时候停一下。”
“是。”
临近子时,平南王府却还人影匆匆。
明日一早,平南王府世子爷就要大婚,新郎官却突然不见了。
平南王大怒,折腾了半宿,才在顺天府的监牢里找到自己的好大儿谢云逍。
只见谢云逍是一身酒气,灰头土脸,哪有平日里的半分神气。
到这会,平南王心中的怒火已经散了。
自己这个大儿子虽然一向不着调,但从来也没有什么大错。
但这次,居然是从牢狱里把他捞了出来。
看来,这桩婚事对这个他的打击确实很大。
他长叹口气,语重心长道:
“你要是实在不满这桩婚事,为父也不勉强你,一年之后和离便是了。”
刚刚一脸颓废,垂首不语的谢云逍突然猛地抬头:
“爹啊!千万别!赶紧替我梳妆打扮起来,我现在就要结婚!!!”
平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