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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过饭,昀趴在矮茶几上专注写作业,而沙发上有只盖了个小毯子的幼崽,脸上搭了一本不知道是什么学科的书。
——睡觉。
昀任由黎息将他的书当成遮亮的工具,沙沙写字的声音响在安静的一楼,没过多久,突兀的“啪嗒”一声打断写作业的昀。
他循声望去,就见黎息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碎发凌乱不再遮眼,无意间露出了眼眸。
黎息先是揉了一眨眼,迷茫地环顾一周,然后旁若无虫地弯腰捞起书本。
摊开、盖住、躺下——继续睡觉。
一套动作行如流水。
昀:“……”
昀写完作业黎息还在睡,他把书拿下来轻晃着黎息。黎息起来时脑子还蒙蒙的,被带着往楼上走。
刷牙时,昀突发奇想给黎息戴了奶白色发箍,露出了半隐在头发下的眼眸。黎息困得不行,也没在意。
“眼睛会褪色吗?”旁边的说话声突然惊醒了眼神涣散的黎息,他从困倦中艰难抽离。
“嗯?”
昀指了指镜子,回忆道:“我怎么记得,你眼珠是黑色的啊?”
黎息眼神聚焦,闻言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异样,如昀所说,瞳孔边缘没有中央黑,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闪着若隐若现的灰色。
黎息额前头发长了不少,遮住眼眸,加上他很少照镜子的缘故,所以一直没发现这一异样。
黎息沉思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再近一厘米他俩就能碰上,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昀率先一步撤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有点浅灰色,还挺漂亮的。”
昀搂住黎息,掏出光脑,声音略微兴奋:“来来来,跟我拍张照片,是纯黑色的时候我就忘记拍了,这次不能忘——别看我,看镜头。”
昀本来想帮黎息摆摆造型,拍的好看点,但黎息已经有了要走的倾向,他顾不得其他,连忙按下确认键。
“咔嚓。”
照片定格。
晚了一秒,照片里的虫也有点模糊,但好歹拍到了漂亮的眼睛。
昀心满意足收起光脑。
黎息反手关了浴室门,摘掉发箍丢在床头柜上,他垂着眸坐在床上想眼睛变化的事。
直到昀洗完澡出来,黎息还在发呆。
昀伸手晃了晃。
黎息慢半拍回神,昀指了指床,无声说着什么。
黎息低头一看,发现他不知何时霸占了小孩睡觉的地方。他让出位置,刚躺到自己的那边,就听身侧嘀咕了一句:“别总是发呆,显得不太聪明,对脑子也不好。”
这句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这里就他们两个,总不能是说给那条小青蛇听的吧?
黎息翻身想问问,还没说什么,头顶的光源陡然一灭,室内陷入寂静昏暗。
“小蛇,睡太晚会变成小傻蛇。”
黎息:“……”
*
翌日清晨,黎息睁眼在床上躺了好久,才有了点力气。他费劲爬了起来,拖着绵软无力的身体下楼,后脑勺肿胀难受,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他站在楼梯上好像看见本该去上学的虫正坐在沙发上玩光脑。
一个恍惚,黎息脚下踩空,径直朝楼下摔去。他最后的念头是庆幸没剩几节台阶了,摔一下不会太严重。
早在楼上响起脚步的时候,昀就分出了一半注意力,一边打游戏一边默数着下台阶的声音,比平时少了几声。
他疑惑着抬头,就见虫没站稳直直跌下楼。
昀来不及思考,身体条件反射,背后骨翼“唰”一下展开,撂下光脑,弹跳而起,骨翼煽动朝黎息飞去,速度快过平时的训练。
“唔——”
“砰——”
惯力的作用下,昀带着虫滚了好几圈,撞到阻挡物才停下。
还好他今天放假,要不然利赫这一摔指定得去医院。
而经过这么一摔一滚,被骨翼裹住的黎息意识却有点涣散,迷迷糊糊地动了下,四肢又变成了早上的那种无力感。
昀收起骨翼,无意间触碰到了黎息的脖子,却发觉竟然热的烫手:“你是不是发烧了?”
黎息闻言摇了摇头,不是发烧,是精神海域出了点问题,但他现在嗓子肿胀得难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昀见状解锁光脑,还算冷静地点开拨号页面,输入急救电话。
夏季衣衫单薄,昀手上是滚烫如烈火的体温,像是揣了烈阳在怀里。这炙烫的温度,让昀不禁打了个抖,发烧会这么烫吗?
昀通讯打到一半猛然想起什么,声音多少带了点抖,不确定道:“你不会要进入觉醒期了吧?”
雄虫幼崽的觉醒期一向视作家里大事,觉醒期前后的时间段里,雄虫幼崽都会被严密保护起来隔绝所有危险,身边亦会有虫不分昼夜轮流守护。
他都快忘记利赫还没有经历觉醒期这一重要的事情了!
怪不得雌父嘱咐他,遇见什么离奇事都别慌。
可他能不慌吗?!
稍有不慎死虫了怎么办!
而让他更慌的是,急救电话占线!
黎息勉强恢复了点意识,艰难地抬手挂断通讯,随后点了一串数字,然后拨打。
回应他们的是一阵忙音。
昀更焦躁:“没虫接,你打给谁的?”
黎息:“……”
那只不太靠谱的雄虫,他在心里说。
黎息重新换了一串数字,拨给身处遥远星际的雌父。
通讯接听的那一刻,他强撑的意识再也坚持不住被涌来的潮水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