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长廊尽头的身影消失,黎息才收回视线,落在窗台上长势茂盛的绿植上,叶子上覆了一股淡淡的精神力,黎息对这道精神力不算陌生,独属于卡莱。
他慢悠悠回到病房时,卡莱正在靠在窗户边往底下看,听见开门声才收回目光,转过身来,略微不满道:“你又乱跑?”
黎息若无其事地带上门,抱他来医院的只有稔,卡莱不见踪影,而现在这虫又出现在病房,还在第一时间用精神力锁定了他的位置,有点神出鬼没。
“头一次见你主动接触其他虫,而且还是一只雌虫幼崽,”卡莱摸着下巴,好奇的不行,“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认识的?你对他感兴趣?”
喋喋不休的声音,顿了一秒,然后蹦哒出一句突发奇想的话:
“想把他带回家吗……”
“……”黎息正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喝水,闻言差点噎住。
崽子不接话,卡莱也不生气,自言自语地说了会,注意力又回到外面。他盯着窗外某一点,若有所思道:“你雌父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军功是一点不见涨,军衔也没升。”
“也不知道去军部干嘛?”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地决定某些事。
黎息离得不算远,闻言掀了一下眼皮。
卡莱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窗户,敲击声有节奏地响在沉寂下来的房间内,窗外温暖的阳光照射,而沐浴其中的卡莱却显得冰凉,愈发难以捉摸。
雌虫今后的路就在雄虫的一念之差。
注视了半晌才扭头望他家崽,随口问:“崽,你想不想让你雌父多陪陪你。”
黎息终于不再沉默,或许说他听得懂卡莱那隐晦的想法,他可以找任何借口折断稔的双翼,困在身边,但黎息不想成为这个牵绊。他看都没看卡莱就说:“不想。”
“好吧。”卡莱耸耸肩,歇了想法。
让稔离职留在他身边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身份尊贵,打小没受过委屈。
唯一敢跟他唱反调的偏生是让他最为头疼和束手无措的幼崽!
他只能给自己找借口。
“算了,看他对军部的热爱,这一时半会的也消不下去。”卡莱又看了眼楼下被部下拦住的雌君,离开窗边坐到幼崽对面,“你说你雌父除了喜欢军部,还喜欢什么?”
黎息又开始沉默。
“不礼貌!”卡莱不满地点着幼崽的额头,蓝色小脑袋顺着一侧偏斜,回来又被戳斜……
黎息的脑袋就没正过。
“嗯?”
黎息一点也不想回答,但架不住卡莱的再三追问和他那东倒西歪的脑袋,无奈开口:“我。”
卡莱不想听这个,继续问戳:“还有呢?”
黎息:“军部。”
“然后呢?”卡莱不放弃,还在戳。
脑袋太累,黎息索性拄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在卡莱期许的目光下出声,幽幽吐出一个字:“你……”
卡莱闻言身体下意识前傾:“……!”
是他想听得吗?
“你,”黎息慢吞吞补充完后面的话,“……雌君。”
“……”卡莱眸光一滞,即将疯狂鼓动的心被冷水浇得彻底。
他这是被嘲笑了?!
卡莱喉头一噎,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头一次吃瘪,嘴唇动了几次都不知道说什么。
黎息才懒得管卡莱此刻的情绪,这几年接触不多,却给他留下了一个极其不靠谱的形象。
卡莱反应了一会,眼眸微眯,放出略带危险性的精神力气息,声音不似方才的松快:“利赫,你存心给我找不痛快?”
全名喊他,可见卡莱的愤怒。
精神力悄无声息铺满房间每寸角落,目的相当明确,四面八方的精神力向黎息所在的位置一点一点爬去。
S级别的精神力,蕴藏着警告、威胁、驱逐之意,哪怕仅流露了一点,却也足已威慑众虫。
而黎息稳坐,黑沉沉的瞳孔盯着已经绕住脚踝的精神力。
他们相互沉默。
“……”卡莱见崽子没任何动静,不太不服气,小心控制精神力,施加压力,一点一点试探着他崽的承受能力。
原本平和的气场顿时变得微凝,门在守护的雌虫缩着脖子不敢言语,细看就能发现他们无一不在轻微的发抖。
而屋内的氛围更是紧张,桌上的玻璃杯发出轻微异响,蜘蛛网般的裂痕肉眼可见向外扩散。
黎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精神力越加肆无忌惮,玻璃化物品碎裂一地。
黎息很是无奈,卡莱都是雄父的年纪了,还跟自己幼崽争个高低。
他本身精神力深厚,但架不住这不是他原本的身体,用起来难免稍微的不适感涌了上来。
他思索,要不要服个软?
没来得及开口,周身的精神力如同潮水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脸颊被某只虫固定,腮帮子被捏得鼓起。
“呜~”
黎息:“???”
变化得措不及防,黎息从上到下被揉了个狼狈,尤其是那只兽耳朵,更是被薅得凌乱。他顺着那双手望去,只见卡莱眼眸弯起,指尖随心所动,将脸颊随意揉捏。
卡莱笑得不怀好意,说:“你想哭吗?”
黎息跟不上对方的思维跳跃。
卡莱一边回忆一边说:“你和团子好像打小就没哭过,你看看别家的雄虫幼崽,哪个不是哭着向自家雄父撒娇?”
……撒娇?
黎息要东西确实不用这种小伎俩。
“唉,这么多年我一点都没体感过当雄父的乐趣,”卡莱摇着头悲伤惋惜,“软软的幼崽在雄父怀里撒娇,这得是多美妙的一件乐事啊。”
卡莱一脸向往:“不过你肯定做不到,我要求不高,你只用哭不用撒娇,让我哄哄……”
恶趣味?
别说打小了,黎息上辈子也没哭过一次。
他拒绝出声:“不……”
“呜——”
刚说出一个字,脸颊两侧就被某只恶劣的雄虫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只剩下幼兽从喉咙中发出的呜咽声。
“嗯?”卡莱玩得异常开心,心想逗他家崽的机会可不多,他当然不会放过,“你哭一次,我就不追究你刚才耍我的事。”
卡莱语气极好地打着商量:“怎么样?”
黎息用眼神说,他有不同意的权利吗?
卡莱微笑。
*
小孩皮肤稚嫩脆弱,在卡莱的蹂躏下此刻脸颊通红一片。逃离魔爪的黎息垂着头缩在沙发一角,碎发掩盖眉眼,阴影下看不清情绪。
卡莱不紧不慢喝着水,眼眶都装不下他的笑意:“快点,你答应过我的。”
“逼迫。”黎息声音闷闷地说。
卡莱不承认:“我打你了?还是我骂你了?友好交流而已。”
黎息无力反驳,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卡莱的幼崽,寄人篱下且毫无反抗能力。团子自从开始发烧,意识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给我解释了耳朵一事后又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