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宅去得不多,可每次都不太愉快。那里有一只想杀了他的雄虫。
但不知因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他余光看了眼脸色阴沉沉的雄虫。
*
黎息换上连体睡衣,小小的身影蹲在卫生间洗着白日里的衣服。夏季衣服轻薄,随便一洗泥点子就掉了。
他说完“不去”后,那只雄虫撂了句“随你”,就气冲冲走了,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雄父来了吗?”
正踩着小板凳垫脚挂衣服的黎息,听见声音顿了一下,然后随意“嗯”了一声。
“大团子……”团子声音犹豫。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雄父啊?”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黎息躺床想了会,说:“没。”
那只雄虫吗?谈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
半夜,身边凹陷下一块。
黎息被轻柔地带进了一抹温热的怀抱,脸颊上也似乎被轻轻碰了一下。
雌虫身上飘散着不知名的幽香,而那极淡的血腥味却怎么也掩不住。
今天见了太过的血腥,梦里也裹了红色,仿佛有一团血雾缠绕在他身上,挣脱不开。
一个漂亮的少年站在浮尸千里的荒漠,身形清瘦,脸色很白,隐约能看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细沙扬了满天,掩着遍地尸骸。
不消片刻,这里又恢复成一片安静。
少年干净的不染纤尘,眼眸血色未退。
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冒出,句句字字直指安静寡言的漂亮少年。
【一瞬间,就都死了。】
【是个怪物吧?】
【那人还没有被感染,就杀了……】
【不该把他放出来。】
【别说了,想跟他们下场一样吗?】
少年一动,他们纷纷撤了一步,眼神流露着惊恐,不着痕迹地紧握手里的武器。
*
黎息再次醒来,天色蒙蒙亮。
阳台上站了两道身影,雄虫似乎气极了,怒视着垂首不语的雌虫。
黎息转了个身,把自己掩埋进被子里,悄然蜷缩成团,呼吸轻浅。身上有些热意,脑子也发蒙。
他好像发烧了。
*
黎息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
他被匆匆送往医院,雌父一路忧心忡忡,神思焦急。
因为发烧,精神海域变得不稳,团子又一次陷入沉睡。
阳台上的说话声黎息听见了。
这具身体检测不出任何精神力波动,这对雄虫是致命的打击。
团子应该庆幸有一个很爱他的雌父,还有一个口是心非的雄父。
“崽崽,医生说你吃坏了东西。”
温温柔柔的声音拉回了黎息跑远的思绪。
稔弯腰摸了摸幼崽的额头,声音轻柔:“是雌父不对,没照顾好崽崽。”
黎息摇了摇头,很想把团子喊出来应对眼前这只温和慈爱的虫。
他态度这么冷淡,雌虫会不会伤心。
他也不想这么冷漠。
黎息漆黑的眼眸暗淡了。
稔却像是无所察觉幼崽的冷漠,俯身亲了亲幼崽的脸颊,哄道:“崽崽,在这里等一会儿好不好。雌父去楼下缴费,顺便给崽崽买早餐。”
“好……”黎息认真说了个单字。
稔听闻笑了起来,眼里翻涌黎息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有悲伤,还有什么……
是恨么?
纷杂情绪稍纵即逝,稔霎时又恢复了原有慈和:“那崽崽想吃什么?”
黎息脑海里组织着语言,让出口的话尽量完整:“都可,谢。”
失望的是,这话很零碎,希望雌虫能听懂。
稔停顿了一下,道:“都可以是吗?”
黎息轻点头。
“好,崽崽不可以对雌父说谢谢。”稔纠正道,“是雌父要对崽崽说谢谢。”
谢谢崽崽平安破壳。
谢谢崽崽给雌父赎罪的机会。
他的崽崽是一位S级殿下唯一的幼崽,乔纳家族嫡系一脉,本该荣宠一生,却让他毁了一切。
孕期被迫留滞在前线,接触不到雄虫的精神力,致使幼崽汲取不到足够的营养。
那时的他仅仅能感知到一丝微弱的生命力,更是不知道崽崽能不能平安降生,是卡莱耗尽精神力才保下了虚弱的崽崽。
为此,卡莱的等级差点跌至A级。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雌父。
雌虫身上的气息太过悲怆,黎息有些无措。
黎息扯了下雌虫的衣角,稔瞬间抽回了飘忽的思绪,弯下腰身平视幼崽:“崽崽,雌父马上就回来。”
*
黎息无聊地待在充满消毒水的病房,盯着匆忙来往的走廊,眼底深处藏着不安的躁动。
一道小身影路过窗口,黎息歪了下头。
是那个给他冰淇淋的小孩。
昨天打架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