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她的哥哥注定会把她带进漩涡之中,主动面对总比被迫承受要好上许多。
只是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小公主的眸光却很是平静。
她是在想,今夜的月亮没有这么圆了。
我离开燕汜已然两个月了。
这里的事情终了,沈季便和他们告别了。原先的船经过打斗早已破损了,云珏来时包的有新船,他们三人便同行一段路。
他们始终没能问出来沈季的来意。他与人沟通全靠纸笔,不想说时谁也奈何不了他。云珏倒是嗤笑一声,朝晏玦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谁知道齐瑾在打什么主意。”
晏玦表示赞同,但提及沈季的伤势时,倒是罕见的有些犹豫。
“真是齐瑾又罚他了?”
云珏颔首:“单论武功,他的身手还在你我之上,除了他主子,谁又能轻易给他整出一身的伤?”
“况且,”红衣服的男人难得叹了口气,收敛了些轻挑的神色,“算了,人家主子罚奴才天经地义,咱们也说不得。”
江意坐在一旁,倒是想起那日齐瑾提起哥哥时的神情,不由得微微蹙眉。
她不言不语,云珏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想引她接话。
江意还没怎样,是晏玦先觉得不耐了。男人以为她一直低垂着眸,必然还沉浸在血色的惊吓里,三两句便把话岔开了,想给她留出些安稳的余地来。
这两人脾气并不怎么相合,说着说着便不快了起来。江意仍低着脑袋安静地坐在一旁,小脸上却抿出了淡淡的笑意。
剩下的时日便过得很快。新的船上并没有会燕汜菜式的厨子,水也已然看腻了。终于到了千山城的渡口时,小公主等不及船停稳便跳了下去,看向这座靖水的都城。
千山城只是名为千山,实则周边并无高山,只有千万条大川小河汇聚于此。此时正是白日,渡口处人潮汹涌,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鱼凉都城比此处繁华更甚,却远没有如此热闹的景象。晏玦一直拉着她的衣袖,三人几乎是用上轻功才得以从人群中脱身。
已近中午,三人便在街边随意找了家客栈,先要了四五碟小菜果腹。客栈里也是人满为患,菜还没上来,他们便被迫听了许多旁人的大声闲聊。
“明儿便是步月殿下的招亲之日了吧?要我说,咱们今夜干脆就别睡了,直接去摘星楼那儿候着,抢个好位置,说不得还能瞧见殿下的真容呢!”
他这话还未说完,便被旁边那人拿筷子狠敲了下,斥道:“殿下的闺名也是你叫得的吗?那是咱们元仪公主!”
另一人又附和道:“殿下素有‘天人’之姿,可惜咱们只怕无缘得见了。听闻明日殿下会一直佩戴幕篱,只有驸马爷才能取下。”
店里的伙计分身乏术,便高喊了声让自己来后厨取菜。周围顿时一片骂骂咧咧,云珏也颇为烦躁地轻啧出声,站起身跟着人流往后面去了。
先前的狐狸假面还在鱼凉,他们此行匆忙,并没带上它。现在的江意戴着的便是方才众人提及的幕篱,是他们进城时随手买的,当时云珏还很是奇怪,这里的女子简直以佩戴幕篱为美一般,大街小巷随处可见。
此刻的江意便整个人都藏在幕篱下,这样的装束在客栈并不十分惹眼。而与她相对的晏玦一边听着旁边人的谈话,眸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溜到对面。
幕篱下的公主。男人轻啜了一口酒,面上无波无澜,心间却有些别扭地想道。
我这也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