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之前,港口黑手党总部。
大楼顶部是一块平坦停机坪。
借着红色的诱导灯和用于着陆的诱导涂装,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机身倾斜,高度不断下降。
直升机底部的滑橇与地面摩擦过去,伴随着轻微的震动。着陆区内,扬起一阵灰尘与沙粒。
驾驶员还戴着耳麦与头盔,双手操控着操纵杆,中原中也便已然打开机舱门一跃而下。
他黑色风衣一甩,疾步走向大楼顶部的电梯。
在他的身后,涡轮引擎的轰鸣声还在逐渐减弱。直升机旋翼依然在缓慢地旋转,发出轻微嗡嗡声。
“禅院干部不是退休了吗?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禅院干部的收藏品里面还有一口棺材啊?这里面该不会还有什么尸体吧!”
“等等,该不会是禅院干部自己的尸体吧!”
“呸呸呸,胡说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中原干部来了。”
中原中也来到大厅的时候。
他的部下与禅院晓的部下正聚集在一起,用着自以为别人听不见的分贝窃窃私语。
在他到来之后,部下们立马噤声,并且迅速自发地将水泄不通的人群圈,退开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通道尽头,则极为凌乱地摆放着一堆东西。
物件稀奇古怪,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要数一口黑黢黢的棺材。棺材封得死死的,不知其中为何物。
在看见棺材之后。
中原中也的心里不由得震颤了一下,别说部下们无端猜测,其实他也不可避免地在想——
这棺材里装的,会不会是晓?
“这些东西,是禅院干部留给您……”
在一众噤若寒蝉的黑手党成员当中,有一名禅院晓的部下被推出来,垂首硬着头皮向中原干部汇报。
部下的话还未说完,中原中也便已反手将那一口棺材的顶盖掀飞,凝瞩不转地往里面看去。
中原中也:“……”
他看见一具新鲜的尸体。
但并不是禅院晓的。
那具尸体面容祥和,没有任何的异常与气味,仿佛只是睡着过去,好像在未来的某天还能够醒来似的。
部下们正要好奇往里瞧瞧,却见中原干部沉着脸看了一眼之后,又重重地把棺材盖子再次压上了。
“晓他人呢?他现在在哪?”
听见中原干部发问,有一名部下硬着头皮答道:“禅院干部今天办完退休手续,傍晚已经离开了。”
“有谁见过他?”
有两名部下与中原干部的目光对上,立刻恭敬答话:“禅院干部从首领那里出来后,在外面砍过树。”
“然后呢?往哪个方向去了?”
“不……不知道,禅院……禅院干部的异能……是以影子为媒介啊……”
两名部下急得要结巴了。
禅院干部一向自己走自己的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每次“嗖”地一下就消失了。
中原中也有些心烦。
他斜斜地瞄了一眼地上那些物件。
那里极其随意地码放着一堆绿色药液、一堆破铜烂铁,甚至还有一只乌鸦、还有菜、还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这算什么?!遗物的意思??
中原中也的拳头握得嘎吱响,咬牙切齿地摔门而去:“都说了多少遍,离太宰治那种人远一点啊!”
他骂骂咧咧,疾步往森鸥外的所在而去。
夕阳斜照,晚霞满天的落地窗前。
森鸥外依然站在那里,平静的面色中,隐约有一些不易觉察的淡淡忧思。
“本来,不应该把你紧急叫回的。”
“桌上有一个定位追踪器。”
森鸥外背对着中原中也,面向玻璃窗之外,用一种平静沉稳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中原中也:“……”
BOSS你平时就在晓的身上装着定位器?
算了,无所谓了。
中原中也抄起桌上的追踪器。
转身疾步离开。
……
半小时后的现在。
“何止如此,他还可以拿一柄手术刀砍树。”
禅院晓、乱步、降谷零、松田四人闻声,一齐抬头往上看,只见一架直升机在半空之中盘旋。
中原中也舱门大开,直接跳了下来。
降谷零、松田阵平:?!!
他们甚至想去接一下中原中也,阻止他如此离谱的自杀行为。
烟尘散去,中原中也走过来。
——?!!
还活着,完全没事?!
中原中也径直走向禅院晓:“喂,枉我这么担心你,所以到底在干什么?他们都是谁啊?跟我走——”
中原中也迳自说着,丝毫不给禅院晓答话的机会,也没管在场的其他三人,拖着禅院晓就走。
禅院晓:被中原中也拖着走.jpg
“也对,我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禅院晓一副单薄的身体在被拖走的路上摇摇晃晃,给乱步、零和松田他们,摆出一个大约是“再见”的手势。
顷刻之间,两人消失无踪。
“松田,你那位精神科医生的电话号码还有吗?”降谷零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空气,不得不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出现了某种幻觉。
难道儿时的玩伴仅仅是他的想象吗?
松田阵平也迟滞住了。他颤巍巍,举起手里那瓶绿色药液,一脸怀疑人生地,放在眼前端详了又端详。
只有乱步对着天空大喊:“中原中也你给我回来!把晓给我放下!中原中也你给我等着!”
片刻之后,乱步来到港口黑手党。
叫阵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抢人没本事出来是吧!我知道你不在家!”
港口黑手党全员:“???”
“你把我们家晓晓拐走算什么!你不在家算什么本事!港口黑手党给我一架直升机!”
……
高空之上。禅院晓坐在直升机内。
他平静的眸光,看着窗外。
“喂,跟我去仙台出差。”中原中也一想到那些“遗物”,就有些没好气。他本来就是在外面执行任务,到一半被BOSS紧急叫回组织了。
“中也,我已经退休了。”禅院晓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的目光依然恹恹地看向窗外的世界,在夜空底下是山峦与层叠的梯田。
银色的光辉,泼洒在一片宁静的村落。他看见有农户扛着锄头在梯田间走过,有孩子在放牛。
沉闷的牛在吃草,慢慢地吃草。
中原中也戴着耳麦与头盔,坐在直升机的驾驶座上,头也不回地,撤回了一个退休:“我都没允许。”
“——不算!”
他监控着仪表盘,双手操控着操纵杆,右脚则控制着踏板,控制机身的俯仰与偏航。
“谢谢你,中也。”禅院晓的嗓音,依然如霜雪一般透着凉意与死寂。
他一脚踹开舱门,在旋翼高速旋转的拍打声之中,从风声呼啸的高空,直接跳了下去。
开飞机的中也:?
我带你飞这么高,不是让你从这里跳下去的!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中原中也直接弃了直升机跳下去,用重力操纵追上了禅院晓的坠落速度。
揽着腰,两人降落在地面上。
直升机则坠毁在田野里。
两人的双腿都踩进了梯田的水中,裤子明显浸湿了大半。他们互相看着对方。
禅院:“抱歉。”
中也:“抱歉。”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他们各自都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似乎做了对方可能不太喜欢、且违背了对方意愿的事情。
倘若一个人真的已经做好了决定,要离开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作为他的友人似乎不应该极力阻止。
倘若一个人极力挽留自己在这个世界,作为他的友人似乎不应该我行我素地赴死。
似乎,并没有正确的答案。
就在禅院晓与中原中也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一道清脆而略显天真稚嫩的声音。
“请问这是你们掉的东西吗?”
他们回头看去,只见田野之间一名戴着草帽的小孩,单手举起那架坠毁的直升机问道。
禅院晓&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