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才意识到这群战俘的命运:“等等,你是说,这些人要被送到祭台?怎么看出来的?”
博物老师解释:“他们身上的蓝色染料是玛雅蓝,玛雅蓝主要用于人祭仪式的祭品。”
热闹的集市,血腥的人祭,就这样突兀地组合在一起,和谐而诡异。
不远处,杂耍艺人在专注地表演,酿酒师给顾客满上龙舌兰酒,陶匠在推销自己的商品,集市管理员把刚抓到的小偷押进法院。
没人觉得不对,帝国的集市向来如此。
明明刚喝下的巧克力使胃部温暖,晏行渊却被不可名状的冰寒抓住,呼吸艰难。
楚瀛洲继续讲述祭司间流传的秘密:“天上的太阳即将熄灭,托纳提乌诞生的线索却无处可寻,大祭司正为此焦头烂额。新火典礼就快到了,不巧的是,新火典礼的日子与日全食重合,祭司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弓箭手惊讶:“新火典礼撞上日全食?其他祭司不知道?”
博物老师笃定:“对,这里祭司的天文学造诣不如巅峰时期的玛雅,但记录数据应当不会有错,我是根据祭司学校图书馆记录算出来的。”
晏行渊不怀疑楚瀛洲的答案,他有些感慨,这个不知该称为阿兹特克还是印加或者玛雅的地方,竟是日薄西山的穷途。
难怪青年之家的美洲豹教官急着将他们送上战场,博物老师也提出紧迫的计划。
年轻的学徒把上过色的羽毛一根根贴在衬布上,这个摊位上的羽毛制品都没有西皮利给他的羽毛花漂亮。
他一直看到学徒将羽毛贴满衬布,终于缓缓开口:“如果按你之前的计划,你当大祭司,我做神明扮演者,造神与弑神成功后,这里会怎么样?”
主脑说:“回到正轨,太阳照常升起。”
如果幼态希望,取得泛神国际的密钥后,他可以让这片虚拟空间变成晏行渊喜欢的样子。
“好吧,”弓箭手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就按这个计划来。”
他悄悄收回宁当搬运工也不为阿兹特克杀人的话,青年之家的训练让他误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活得如鱼得水,得到美洲豹武士荣誉简单如探囊取物。
晏行渊心想,自己才没这么高尚,为了所谓的原则留在这里当什么搬运工,尽快拿到密钥离开才是正道。
反正,楚瀛洲说过,当他是夸特利时不会真的杀人不是吗?
理智上,这个说法缺乏依据,但抛开理智,他很愿意相信。
弓箭手更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留在这个遍地人牲鲜血和白骨的地方。
主脑有些困惑幼态的转变,他将这段聊天数据备份下来,打算晚上仔细分析。
天色不早,他准备送幼态回青年之家,再返回祭司学校。
青年之家门外,晏行渊掏出一只花瓣边缘有些褶皱的羽毛花,盯着一侧的地面快速道:“这个你拿着。”
楚瀛洲接过,用一把黑曜石短刀做回礼,他不顾弓箭手的不好意思,坦然道谢:“谢谢你,行渊。”
幼态扭过头,神色不太自然地道别:“希望下次见面时,我是美洲豹武士,你是大祭司。好了快走吧。”
主脑看幼态将黑曜石刀挂在腰间,举着羽毛花道别:“借你吉言,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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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神祭典结束后,弓箭手的生活变得乏味,时间被没有尽头的训练和吃不完的玉米饼填满。
直到青年之家的新兵们被赶上战场,不,绝大部分士兵都是自愿的,为了权力、财富、荣誉或者别的什么名头。
第一场战斗在托托纳卡郡一带,归来后,夸特利披上花朵斗篷,得到俘获者衔。
会做美丽羽毛花的西皮利永远留在了卡索内斯河底,至少死亡让他避免沦为职业歧视链底层的悲惨命运。
第二场战斗在特特拉郡附近,归来后,夸特利披上红边斗篷,头戴锥形帽子,得到勇敢猫头鹰衔。
指挥这次行动的人类支配者,也就是将军,武装了当地说纳华语的奇奇梅克人后裔,对抗不时前来捣乱的特拉斯卡人。
第三场战斗在阿特兰郡盆地,归来后,夸特利披上风云斗篷,得到鹰隼衔。
此时弓箭手已经有资格担任青年之家的教官,教授新兵作战技巧。
第四场战斗在格雷罗诸郡河边,归来后,夸特利披上橙黑花边斗篷,得到鹰与豹衔。
他捉到四个战俘,拥有了华丽羽毛和兽皮制成的衣服,穿上后像从张大嘴巴的美洲豹口中探出脑袋。
第五场战斗在奥克斯蒂郡边境,归来后,夸特利穿上墨绿礼服,得到火蝴蝶衔。
弓箭手不只带回一群瓦斯特克战俘,还有不少棉纺织品和活鹰,麾下成员都很开心,尤其是刚得到俘获者衔的利波卡。
利波卡剪掉脑袋上的大呆毛,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请红娘与婚礼事宜。
第六场战斗在瓦图斯科郡山脚,归来后,夸特利穿上金黄礼服,得到最高的剃发者衔。
这是一场格外艰难的战斗,敌方的据点在易守难攻的山上,帝国军队损失惨重,利波卡、阿纳特尔和帕克特里都留在山脚。
颇有诗人天赋的阿兹特克青年倒下了,弓箭手在青年之家认识的新兵,现在已是老兵了,活着的老兵越来越少。
大话事人带大祭司亲自迎接夸特利,弓箭手成了闻名特诺奇提特兰的英雄。
盛大的宴会上,金黄礼服的夸特利与祭祀长袍的特拉托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