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照夜望向面前人。
未施粉黛,却清美无比。
一双清眸乌黑澄澈,亮如寒星,在巴掌大面容上,尤为打眼。
不笑时,满是清冷疏离。浅笑时,微微眯起。粲然时,又弯成初升蛾月。眼波流转处,动人心弦,勾人心魄。
支在琴案上的皓腕不堪一折,掩在宽袍下的软腰不盈一握。
抱起来,柔若无骨,轻若无物。
当日他受箭伤,将她箍在王府半月。
他让管家开库房,取出王府最好的灵芝、人参、冬虫夏草等,命厨房日日换着花样,为她烹炖合她身子的补品。
倒真让他养出几两肉,哪知回了将军府,又消失殆尽。
及至这桓府,他又重新养起,此刻瞧着,尚无半分效用。
桓照夜双唇微抿。
思虑太过,实是伤身。
所谓复仇之事,她本可交于他,她本可依靠他。
而如今婚约尚未解除,她便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模样。
在她眼中,究竟消除灭门隐患重要,还是避嫌重要?
她的梦,亦疑点颇多。
但有梦无梦,梦真梦假,实在无关紧要。
只需手刃将他视为登上皇位最大障碍,锲而不舍致力于除他而后快的那位皇兄弟,即白衣人的主子,一切便都迎刃而解。
这些年,针对他的大大小小刺杀连绵不绝,也该有个了断。
他怎会赐她死?
他只愿,她能同他比肩而立,并肩而行。
“本王瞧你,绝非短命之相,定能长命百岁。”
他这言下之意,自是不会赐她死。
庄疏庭暗暗长舒一口气,松了手中琴弦。
“今日你累了,待喝了药,便早些歇息。”桓照夜立起身,“我去书房,治水诸般事宜尚需商议。”
见庄疏庭点头,桓照夜转身往房门走去。
庄疏庭立在原地,眼瞧桓照夜琼林玉树般清姿,暗自思忖。
他这王爷,倒不像她从前想的那般清闲。
比如今日,白日里一场恶斗,即便他受了伤,晚上也不得歇息。
治水一事,实是耽搁不得。
若这回能彻底根治,日后他携心仪之人同来封地,也可少些繁累,多些闲时陪他的心仪之人。
只是,因何他,不再让她猜他的心仪之人。
“砰砰砰!”猛然听得急促拍门声,她似从昏梦中惊醒一般,急雨之声突地灌耳,像是刚留意到外头仍兀自落雨不停。
她忙收了思绪。
桓照夜已至门后,从容抬手,拉开房门。
门外林止急忙躬身回禀:“殿下,六殿下到访,此刻已至二门外。”
“引去书房。”
“是,殿下。”林止应声离去。
桓照夜回头望向与他隔了十余步,正欲抬脚的庄疏庭:“你自歇息,不必出来。”
庄疏庭点点头,果真立住脚,却见桓照夜仍立在门内,一张俊颜瞧不出神色,只定定瞧着她,双眸幽深,似无边黑夜,倒像是期待着什么。
因实在倦极,她生怕他改了主意,要她同去周旋,遂急忙弯身行礼,恭敬道:“殿下慢走。”
桓照夜眸色似是愈加黯淡,一言不发回转身,长腿迈出,带上房门,径往书房而去。
甫一瞧不见桓照夜,庄疏庭便卸下全身气力,软软瘫坐于一旁圈椅内,双目微闭,静心养神。
未及片刻,远处便传来急乱脚步声。
不是桓照夜,他向来沉着,从无脚步急乱之时。
白日一战,春晴四人皆各有损伤,早已服了药,在不远处房内养伤歇息。
香茗?
她何事这般匆忙?
庄疏庭勉力睁开双目,瞧向房门。
不过片刻,房门便被推开,香茗急急进来,掩上房门,往她奔来。
“小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