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疏庭此时方知,桓照夜家底丰厚的缘由。
因想起桓照夜送往净梵山那百车贽见礼,白藏嘀咕:“他对你倒是真舍得。送给师父的见面礼便价值万两银。至于千年参王,因实在稀少,几乎并未在市面上流通。听师父说,十年前曾有药行拍卖,整整拍出十万两,他只能眼巴巴瞧着别人买走。不过,我那挚友,亦不比你那夫君差。你当真不瞧上一瞧?”
“不瞧。”庄疏庭似想起什么,忙道,“七师兄,有一事,不知你知不知晓?”
白藏叹气,问道:“何事?”
“有一对男女定下婚约,男家给女家送了好些礼。若因故婚约解除,女家收的那些礼可要退还?”
听到此处,桓照夜眉心皱起。
“问这做甚?”白藏疑惑片刻,大喜道,“莫非你跟你那王爷夫君要解除婚约?”
“绝无此事!七师兄莫要胡说!”庄疏庭斩钉截铁,“桓照夜……我与他恩爱极了,此生我非他不嫁,我与他定要百年好……”
桓照夜眉目舒展开来,眸中微露笑意。
“打住!打住!”白藏忙道,“大小姐,你不必再说!”
庄疏庭稳了稳心神:“你向来自诩学识渊博,我不过是为考一考你。”
“如何难得倒我?”白藏笑道,“按朝元律法,解除婚约,若错在男家,女家可不退还礼品,若错在女家,便要如数退还。”
错在她!庄疏庭十分无语。
幸好那千年参王,桓照夜赠与她时,说是作为今日救他性命的谢礼,想必是无需退还的。
“不愧是七师兄,这般博闻强识。不过,那百车贽见礼,果真价值万两?”
“千真万确。”
“……好,甚好。”
“在你眼中,你家夫君还有哪处不好?”白藏哼了一声,将方才掏出的白瓷瓶也递给庄疏庭,“这也给了你罢,每晚一丸,美容养颜,保你夫君只顾瞧你,瞧都不瞧别的女子哪怕一眼。”
庄疏庭十分不服,夺下白瓷瓶收入袖中:“他本就只瞧我一人,半分眼神都未分给别的女子。”
廊下素袍男子牵唇轻笑,眼瞧庄疏庭,眸中已是宠溺。
白藏白眼一翻:“变声的丸药,可还要?”
庄疏庭微怔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这两年,你每回去净梵山,都追着我要变声的丸药,问你要来作甚,只是不说。这就又不要了?”
“嗯,不要了。”
“你那心思,素来变来变去,我懒得管你。”白藏见她似是心不在焉,便问道,“你跟你家夫君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日怎么一前一后,不一道过来?”
今日起,便不一样了。
庄疏庭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一身血污,实在难闻,先往池塘里泡了泡,一回府便去沐浴……”
“什么?”
白藏打断庄疏庭,侧转身,抬手先搭庄疏庭置于琴上的左手手腕:“虽说是夏日,池水于你,还是太过寒凉。你的身子你不清楚?竟敢去池塘泡水,你当是净梵山的汤泉,由着你泡。若是伤了根本,你那王爷夫君只怕会……”
因见白藏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庄疏庭不禁追问:“会怎样?”
白藏古怪一笑,双眸瞧着不远处,倾身凑近庄疏庭面颊,贴向她耳边,左手从庄疏庭身前绕过,去搭她右手手腕,轻声道:“该换另一只手了。”
庄疏庭上身忙往后倚,斜斜靠向墙壁,她与白藏之间便空出足够间隙。
“七师兄,即便为我诊脉,亦无需挨得这般近。何况你如今,实在是……丑陋至极。”
口中这般说,为方便白藏诊脉,她将右手往他面前伸了伸。
哪知白藏仍不死心,依旧往她挨凑过去。
片刻后,她似明白什么,猛回头往白藏面对的方向瞧去,果见桓照夜立于七八步外廊柱下。
桓照夜身后恰好悬着一盏红灯笼,将他身上素色外袍染上几缕红晕。
又因红灯笼随风飘摇,那几缕红晕,便也晃晃悠悠起来。
换作往日,庄疏庭定要急急立起身,往他奔去,还要同他挨挨蹭蹭,生怕别人瞧不见二人姿态亲密。
此时她只盯着他衣袍上那红晕瞧了片刻,便转回头去,靠向墙壁的上身直起。
如今她同他,自是该避嫌的。
白藏疑惑起来,瞧了眼庄疏庭,又瞧了眼桓照夜。
因见桓照夜面色冷沉,眸中竟隐有杀意,白藏审时度势,急忙往后退了一尺,离庄疏庭远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