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仍是遥遥无期。
他说出方才那一番话,无非是心中气闷。
若她没有误认灭门仇人,她为复仇,定要对真正的灭门仇人又亲又抱,进而委身,即便她心仪琴馆听琴人。
她对琴馆听琴人,亦不过如此。
思及此,桓照夜只觉心中好受一些。
庄疏庭并未让面上淡笑停留多久,便任由眉尖蹙起:“我并未委身于殿下。我虽对殿下又亲又抱,也已做好委身殿下的准备,但幸好误会今日得以消除。只盼殿下心爱的女子,能少些介怀。”
桓照夜定定瞧着庄疏庭,一言不发。
“待回府我便给太后写信,求得她的谅解,求她早日解除你我婚约。此前我为复仇,顾不得身为女子的矜持,亦顾不得殿下已有两情相悦之人。如今误会解除,再不能耽搁殿下终身大事。”
庄疏庭眉心皱得更紧,双手伸出,一手扯下桓照夜左手指尖自己那缕发丝,另一手夺下他右手手指拈着的玉簪。
“为免殿下两情相悦之人伤心,还请殿下莫要再如此。”
“并非两情相悦。”桓照夜瞧了眼空空如也的双手,拧了拧眉,“她未必会心仪于我,也未必会因我伤心。”
原来竟是单相思。
庄疏庭十分诧异,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让桓照夜这般牵肠挂肚,患得患失。
因想起王府中那些个貌美婢女,想起暖香阁的姑娘们,她不禁道:“殿下若是三心两意,她哪敢心仪殿下?”
“我绝非三心两意之人,天长日久,你自然知晓。”桓照夜道,“敢心仪我的姑娘,敢假装心仪我的姑娘,除了你,早已一个不剩,因她们无一不想取我性命,王府每隔些时日,便可清理出几人。我早已习惯,也颇有经验。不然,我又怎能猜出你亦想取我性命?”
桓照夜竟这般凄惨?
今日在上河渡,面对几百杀手,他也能淡定自若,定已面对多次。
除了明目张胆刺杀他的,自然也有潜入王府暗地里行事的。
今日前,她也是那帮要取他性命,假装心仪他的姑娘之一。
桓照夜定定瞧了庄疏庭半晌,探手摸向火堆旁他的外袍,见已干透,便起身将衣袍取下,语气不容辩驳:“换上。”
他背过身,握着衣袍的左手递向身后。
庄疏庭盯着衣袍瞧了半晌,桓照夜并不催促,只静静候着。
终于,她抬手接过桓照夜手中外袍,亦转过身去,快速脱下身上湿袍,换上桓照夜的外袍。
待她转回身,只见桓照夜仍背对着她,静立不动。
庄疏庭静默半晌,方慢慢踱向桓照夜面前,轻声道:“我瞧瞧你的伤口。”
桓照夜先抬手替她拢了拢衣襟,方轻“嗯”一声。
伤口比刚上岸时要好上不少,鲜血已凝固,庄疏庭心下略定,启唇问道:“她若不喜欢你,你可要换个人喜欢?”
“我若换个人喜欢,岂不成了你口中三心两意之人?”
庄疏庭面无表情,声音略冷:“那便祝殿下早日抱得美人归。”
“借王妃吉言。”
庄疏庭静默不语,退回火堆旁。
“可否不要急着求皇祖母解除婚约?”
“可以,”庄疏庭瞥了眼桓照夜,不慌不忙道,“拿第一个条件来换。”
“不换。”桓照夜干脆利落,“我若向三位皇兄皇弟通风报信,让他们多多提防于你。你这仇,无论如何,可都报不成了。”
“你不会。”庄疏庭十分笃定,“跟你坦白之前,我只担心你容不得曾起念要取你性命之人,从未担心你会向另三位皇子通风报信。”
桓照夜一脸兴致盎然:“这是为何?”
“在我梦中,说她主子是模样最俊美皇子殿下的那位杀手首领,便是赐婚那晚我去殿下府上,在桃林手刃的易容丫鬟。”
桓照夜略微沉思:“那丫鬟既易容成我府上婢女模样,你是如何得知,她便是你梦中那杀手首领?”
“她是王府模样最娇美的丫鬟,但她易了容,且她左手小指关节处有颗红痣,同我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如今我才知,你杀她的真正原因。当日你洋洋洒洒编了一大篇,实是精彩极了。”
“若能骗过你,方称得上精彩。”
桓照夜瞥了眼一旁地上的白瓷瓶,幽幽道:“你还掏出个比这小上不少的药瓶,说里面装的药可让人有问必答。那药,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