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庄疏庭,无人发现桓照夜正身处险境。
护卫和衙役们均已到极限,无暇顾及其他。
三百九十六杀手,如今约摸还剩两百出头。护卫和衙役们,已不足三十人。
庄疏庭隐隐觉着不对,护卫和衙役们虽个个皆是精挑细选而出,但杀手们亦不容小觑。
五十名护卫和衙役虽已不足三十人,但绝无可能解决掉近两百杀手,还能剩下一半有余。
可此刻保住桓照夜要紧,她压下心中重重疑虑,盘算到桓照夜身边后,该如何拖延时间,以等候林止和陵游同来相助。
陵游边往林止掠去,边微偏头望向西北角,只见桓照夜被六个杀手围攻。
其中一人身着白衣,身手竟似不在桓照夜之下。
余下五人亦不可轻视,只怕他用尽全力也难敌任何一人。
他面色陡变,往林止而去的身形慢了一慢,只想跟着庄疏庭一道前去相助桓照夜。
犹疑之间,忽见夏、秋、冬三晴领着位红衣女子出现在他眼前,急向他道:“陵公子,您放心去帮两位主子,奴婢们和花姑娘可助林护卫脱困。”
陵游虽疑惑三晴怎会来此,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红衣女子,但已来不及多想,只向她们点点头,急往西北角掠去。
桓照夜身边围着的六个杀手除了那白衣人,其余五人皆是他曾特意指出要庄疏庭避开的危险人物。
他与白衣人单打独斗本是刚刚好,只需静待时机,便可将白衣人性命取下。
如今多出五人,桓照夜只得少攻多守,聚精会神,心无旁骛,挨个找出杀手破绽,一旦出手,务要一击即中。
他刚挡下白衣人一剑,正欲转守为攻,出其不意解决掉离白衣人最近那个黑衣杀手,却见白衣人身后有熟悉身影急急奔来,便是将他的嘱咐当作耳边风的庄疏庭。
黑衣杀手的性命他要取,庄疏庭他也要护。
桓照夜并无半点迟疑,顷刻间从白衣人和黑衣杀手之间穿过,手中长剑同时往右后方送去,没入黑衣杀手背心,又一刻未停,拔剑往庄疏庭飞去。
他知道,她是来助他的。
此刻确是取他性命的好时机,可即便她真要取他性命,也绝不会于众目睽睽之下。
护卫和衙役自顾不暇,不知他正被身手最好的几个杀手围困,但杀手的眼睛也是眼睛。
若她出手,这些杀手的幕后主使,只怕会将刺杀他的罪名栽赃给庄大将军,她便是受庄大将军指使才要嫁于他,只为寻机杀他罢了。
届时,不光她和庄大将军难逃一死,庄府上下亦保不住。
庄大将军这些年戍守边疆功不可没,但功劳越高,封赏越重,眼热的人便越多。
又兼庄大将军那副只将皇上看在眼中的性子,明里暗里不知得罪多少人,朝中自是不缺想看庄大将军栽跟头的文武官员。
她不会想不到。
即便她真要取他性命,最明智的做法也是静观其变,暗暗企盼他死在杀手剑下。
她既来了,便只能助他。
她这是体会到他对她的心意,对他动了心,舍不得他死在杀手剑下?
桓照夜眸中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庄疏庭绞尽脑汁,也未想明白先向谁出手能最大限度帮到桓照夜。
身手最差的?还是白衣人?或是离他最近的那个?
还未拿定主意,便见桓照夜已手刃一人,转瞬间到她眼前。
“你……可有受伤?”
桓照夜唇角微勾:“未受伤。”
“林止和陵游不消多久便会赶来,只需撑……”庄疏庭话未说完,突然噤了口,面色一瞬煞白,眸中惊惧交加,本欲伸向桓照夜衣袍上被剑气划破那处的左手,停在半空。
她瞧见了白衣人的面容。
重生四十日,她几乎夜夜噩梦,每回噩梦必不可少的,便是灭门那日的一幕幕。
西偏院满院的血水。
丫鬟们嫩绿衣裙下,一个又一个被利剑戳出的血窟窿。
水芽被剥下面皮血肉模糊的脸。
顶着水芽面容,小指上有红痣的易容丫鬟。
夺下她手中白色长剑,插入七弦琴意欲毁她清白的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