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水退后,蓝田郡府衙发动百姓筑高了堤坝,兴许今年能较去岁好上一些。且工部未雨绸缪,已于十日前启程前往蓝田郡,此刻怕是已到了三四日。据记载,曲流郡历次水患均不严重。”桓照夜道,“便先去上河郡。”
在净梵山,庄疏庭曾请师父对汝河一带今年梅雨情况预测一番,师父确说上河郡今年入梅早、雨量大、雨期长,若有水患,恐是最严重的城郡。
庄疏庭点点头,又问:“不知这三郡可有粮食仓储?”
桓照夜道:“均有常平仓和义仓,常平仓之粮由国库出银钱买得,义仓之粮乃是城郡百姓丰年之时将余粮拿出一部分存入。”
庄疏庭微微蹙眉:“连年水患,几无丰年,义仓怕是已形同虚设。”
“不错,常平仓恐怕存粮亦不多。”桓照夜道,“倒无需十分担心,此次工部去蓝田郡有常平司官员随行,若存粮果真不足,可调用别郡之粮,亦可朝中拨款买粮。”
“那便好。”
桓照夜点点头,抬手又翻了一页卷宗。
二人或是静静阅看,或是时不时商酌几句。
因庄疏庭比桓照夜看得略快些,又不像他那般每页均要深思熟虑一番,她每看完两页便微阖双目,边等桓照夜,边歇一歇眼睛。
待第二册还剩几页,桓照夜发觉庄疏庭气息与前不同,舒缓绵长许多,竟是睡着了。
他合上卷宗,放于身侧,右手轻轻托住她左侧面颊,左臂缓缓抬起,揽上她肩头。
庄疏庭并未醒来,埋首于他胸前,继续睡了。
他又拿起卷宗。不知过了多久,待庄疏庭醒来,桓照夜已看至第四册。
庄疏庭并未从桓照夜怀中离开,而是抬起手臂揽上他腰身,一言未发,看向他手中卷宗。
桓照夜亦一言未发,揽在她肩头的左手轻拍了两下,仍按照自己的节奏翻页继续看下去。
待至下榻之处,便下车用饭歇息。
第二日仍继续赶路,车上又同看卷宗。
周而复始。
三郡中,上河郡离京城最远。若是天气晴好,一人快马加鞭从京城到上河郡,尚且需要五六日,搭乘马车至少耗费七八日。
离上河郡尚有五六百里时,突降大雨,马车只得慢了下来,幸好皆是官道,并无狭窄小路。
又行了两三百里,雨渐渐停了下来。
林止勒住马,命车夫停下马车,上前禀报桓照夜:“殿下,离上河郡还有三百余里,是继续赶路还是找店住下?若是赶路,还需三四个时辰可到上河郡。若是住店,近旁便有酒楼客栈。”
桓照夜问道:“此是哪个郡?”
“扶风郡,”林止道,“殿下封地的府邸便在此郡。”
桓照夜看向正倚着锦枕的庄疏庭。
她忙直起身子:“殿下,我不累,可放心赶路。”
桓照夜见庄疏庭略有倦意,便向林止道:“住倒不必了,找个客店换马用饭,歇息片刻,再继续赶路。”
“是,殿下。”
林止重新上马,领着众人拐入一处街巷。
庄疏庭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街道两旁摊贩众多,酒楼茶馆书肆金店布庄胭脂铺,应有尽有。
行人如织,繁华非常,热闹非常,与京中东大街桃源巷相比亦毫不逊色。
桓照夜放下手中卷宗:“王妃可要去府邸瞧上一瞧?”
庄疏庭拈着车帘的手指攥紧:“府邸尚未完工,不如完工后再去。”
桓照夜微倾身凑近庄疏庭,亦看向窗外:“嗯,待从汝河三郡回来,应是差不多了。”
庄疏庭眼眸微闪,抬手指了指外头:“殿下,我瞧这家酒楼倒不错。”
桓照夜顺着庄疏庭指尖瞧去:“嗯,便去凌霄楼。”
停车下马,进了凌霄楼。
店小二因见庄疏庭和桓照夜芝兰玉树姿容不凡,忙不迭将二人迎往二楼。
香茗、水芽和林止跟在后头,其余护卫车夫留在一楼。
店小二问道:“两位公子,是要这挨窗边的雅间,还是要里头的雅间?”
桓照夜笑向庄疏庭:“想去哪间?”
庄疏庭笑了一笑:“挨窗的罢。”
“好嘞,请随我来。”
进了雅间,二人面对面而坐。
香茗、水芽和林止只立在身后,再不肯上桌,桓照夜便让三人下楼自去用饭。
那店小二报菜名之时,庄疏庭看向窗外,只见酒楼旁边一个摊位前不知何时排起长队,一多半是年轻姑娘。
摊位十分简易,仅有一张空桌,一方矮凳,并无其他。
庄疏庭转回头问店小二:“小二哥,请问外头那摊位卖的是什么?竟有这许多人排队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