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对殿下甚是满意。”庄疏庭含笑道,“殿下的身手竟这般好,除了师父和大师兄,应是无人可及了。倒是我,瞎担心你一场。”
桓照夜眸光从远处忙碌的众人身上收回,看向庄疏庭,修长手指抬起,捏上她下巴,拇指缓缓轻抚她唇角:“是心里担心?还是,这里?”
庄疏庭静立不动,眸中嫌恶一闪而过。
桓照夜面无表情,拇指加了几分力,声音沉沉缓缓,锲而不舍问道:“王妃是心里担心我,还是嘴上担心我?”
他又在闹什么别扭?
庄疏庭双眸微垂,眼睫颤了颤:“心里十分担心,嘴上五分担心。”
桓照夜笑了一下,面上带了点自嘲,拇指慢慢从她唇角抚向双唇中心,重重按了一下,方恋恋不舍般,连带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一道松开,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走罢,带我逛逛。”
“桓照夜,你……”庄疏庭垂在身侧的双手略抬,片刻后又缓缓垂落,暗暗捏紧成拳。
“嗯?”
这声“嗯”尾音低沉,魅惑极了,似带了勾子一般,萦绕在庄疏庭耳边。
她不知为何,心怦怦然狂跳了几下,双手猛抬起,抵在桓照夜胸前,语声不由自主带了丝慌乱:“……你,你松开我,不然,如何带你逛?”
眼见庄疏庭耳尖染上薄红,桓照夜唇角微弯,果真将她松开:“我来之前,你和四师兄去了何处?”
庄疏庭语声恢复清泠:“山顶。”
“那便瞧一瞧山顶。”桓照夜看向耳尖已恢复如常的庄疏庭,眸色沉了沉,“这别院颇大,为何只见四师兄和七师兄?”
庄疏庭自顾转身往山道上走:“其他人均在外头游历,平日里只有师父在。像今日这般,有三个徒儿,又多个徒婿,已是极少见了。”
桓照夜眸色又沉了沉,立在原地,瞧了庄疏庭背影半晌,待她转身停下侯着他,方抬脚跟上,语声淡淡:“不知你那师姐,何时回别院?”
庄疏庭怔了一瞬:“我不知,总归是想回的时候便回了。”
桓照夜神色似是颇为遗憾:“不知何时能再听一听她抚的流水。”
庄疏庭一言不发。
自从四师兄口中得知师父不让师姐摸琴,庄疏庭便知桓照夜之前所听的,与她所奏像了十成十的流水,并非出自师姐之手,而是出自她自己之手。
师父既不让师姐摸琴,便不会教师姐流水。即便师姐六年间琴艺突飞猛进,抚奏出的流水也是另一番意象。
而这流水她只在外头抚过两回。
一回是在琴馆,抚给听琴人。
一回是替暖香阁的衔香救场。
桓照夜自是在暖香阁听到的,暖香阁他自是常去的,衔香他自是认识的。不然在熟水铺,他不会说她比衔香还好看。
庄疏庭早已想通此处关窍,可如今瞧着身旁的桓照夜,她不愿说出,那首流水实是出自她手。
即便他误以为那首流水由师姐抚奏,他亦知晓她能抚奏出一模一样的。
他若想听,大可让她来抚,而他却对师姐念念不忘。
她瞧了眼绵延山道,离山顶还有颇远一段路程。
桓照夜双眸未离庄疏庭:“师父定有法子将你师姐喊回来。”
庄疏庭垂眸看向脚尖,淡声道:“师父确有法子。不过,如今你是我夫君,若让师父将师姐喊回来,师父恐会起疑心。”
桓照夜不动声色。
“无妨,我替你去求师父,八成他会答应的。”
毕竟,四师兄和七师兄便是她缠着师父喊回来的。
庄疏庭顿了顿,继续道:“若师父答应了,你多住上几日,等一等师姐。”
细碎的光从山道边修竹间缝隙漏出,竹影落在庄疏庭身上。
风一吹,竹影便跟着晃上几晃。
桓照夜眸光随着庄疏庭身上的竹影,亦晃了几晃。
庄疏庭又道:“家中还有要事,明日一早我便要下山,不能陪你等师姐了。”
桓照夜面若寒霜:“师父会起什么疑心?”
庄疏庭脱口而出:“恐会疑心你三心二意。”
“你同七师兄耳鬓厮磨,”桓照夜语声略沉,“他却未曾疑心你二人分毫。”
庄疏庭眉心微蹙:“我何时与七师兄耳鬓厮磨?”
桓照夜面上看不出神色,静默半晌,方道:“你只顾与他说话。”
庄疏庭忆起了,师父试完桓照夜身手后,她确是同白藏挨得略近了些,但哪里称得上耳鬓厮磨?
彼时她正问白□□药之事,她想用在桓照夜身上。
桓照夜的身手,她这辈子是打不过的了。
究竟怎样才能取下他性命,又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