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疏庭整理书册的手停了停,虽暗自腹诽桓照夜事多,仍直起身,唇角略弯:“好。”
桓照夜未料她竟如此爽快,微楞一瞬,方将手中面具递过去。
刚回西偏院庄疏庭便脱下桓照夜的外袍,如今她戴着面具,身着云纹素袍,不是鬼面女子,还会是谁?
桓照夜神色自若:“王妃可曾戴着面具抚琴?”
庄疏庭静默片刻,摘下面具:“不曾。”
桓照夜眸色沉了一沉,盯牢庄疏庭:“我瞧这面具十分有趣,能否拿回王府赏玩几日?”
庄疏庭眼眸微垂,手指捏紧面具:“殿下,怕是不能。”
“赐婚圣旨已下,本王整个王府都是你的。”桓照夜点到即止。
“我这院内,殿下看中什么,拿走便是,只除了这副面具,”庄疏庭眼睫颤了颤,“这是娘亲留给我的。”
桓照夜声音冷沉:“本王只要这副面具。”
庄疏庭静默不语。
桓照夜面若寒霜,一言不发,转身出了书房。刚进院子,便纵身跃上树梢,几个起落,出了西偏院,离了将军府。
香茗候在书房门口,眼睁睁瞧着桓照夜冷着俊颜出了书房,不敢言语。
探身往书房内去瞧,只见庄疏庭手拿面具,兀自立在书案前。
她略微沉思,抬脚往小厨房去了。
约摸一炷香后,端着碗燕窝羹回书房,半跪在庄疏庭身前,柔声道:“小姐,用些吧,水芽刚炖好的。”
“嗯。”庄疏庭放下面具,直起身,接过燕窝羹,拈起汤匙,边喝粥,边瞧书册上的面具。
待一碗粥见了底,庄疏庭将粥碗放回托盘,抬手指了指面具:“取锦盒装了,明日我送去王府。”
香茗并不多问,只应道:“是,小姐。”
庄疏庭从那几摞书中挑出一册,刚翻开,又道:“再点一盏灯。”
香茗忙应声去了。
那册书是汝河一带城郡去岁,即安丰十三年的地理志,梅雨季紧挨汝河的五个城郡均遭遇水患,无一幸免。
庄疏庭一目十行,又翻阅了安丰十二年至安丰元年的地理志。总计十三年,共有九年遭遇水患。更甚的是,近五年竟年年水患。除严重程度不一,遭遇水患的城郡皆无不同。
她曾听西街王大娘慨叹,汝河一带百姓凄苦,每逢梅雨,常遇水患。如今一查,果真如此。
而这五个城郡,其中三个刚刚作为封地被皇上赐给桓照夜。若今年仍有水患,他定要去封地治理。
若取他性命,势必要先成为他最信任最亲近之人,趁其卸下防备之际下手,胜算最大。
本还暗自欣喜他有一点喜欢自己,经方才面具一事,那点子不知所起的喜欢,只怕已消散干净。
获得他的信任和亲近,并非只有让他喜欢上自己这一个法子。
若能协助他治理水患,亦可获得。
只是,这水患最好不要有。
明日送面具之时,需得好好哄一哄他。若他真恼了,见都不愿见她,还如何下手?
若这水患躲不掉避不开,那还是该好好哄一哄他,务求双管齐下,早日得手。
庄疏庭连夜写了书信,命人明日一早送去练武场交给庄大将军,又吩咐香茗收拾行装,接着抚了半个时辰的琴,方去卧房歇息。
景王府内,桓照夜立于庄疏庭画像前,眸色深沉,修长手指轻拈三日前摘下的那颗蜜桃,一口一口,慢慢吃了个干净。
第二日,桓照夜下了朝回王府,前脚刚下马车,后脚何管家捧着个锦盒急急来报。
说王妃一大早便来王府,等了他大半个时辰,未等着,留下个锦盒回将军府去了。
桓照夜接过锦盒,打开一瞧,唇角微勾:“几时走的?”
何管家道:“约摸一个时辰前。”
桓照夜转身又上了马车,向薛行道:“去将军府。”
将军府西偏院内,桓照夜坐在石榴树下,香茗立在一旁,恭敬回话:“王爷殿下,小姐上净梵山看望师父去了。”
“净梵山何处?”
香茗摇头道:“奴婢不知。”
“三殿下,她不知,我却知晓,您不如问我。”
桓照夜看向院门口,只见庄沅沅满头钗环,一身盛装,正款步行来。
“净梵山半山腰有座别院,名叫自在别院,便是庄疏庭师父的住处。”庄沅沅恭恭敬敬向桓照夜行完礼,继续道,“不光住着她师父,还住着十几位师兄弟。听我娘说,他们个个俊秀清朗,品貌非凡。”
桓照夜瞥了眼庄沅沅,又问香茗:“几时回来?”
香茗仍是摇头:“小姐未说。小姐年年都去两回,每回至少待足一个月,今年只怕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