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在咖啡厅。
江星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表情冰冷,眼神中满是警惕与防备,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江怀瑾。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江怀瑾坐在他的对面,双腿交叠,双手随意地放在腿上。
他神色淡漠,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些什么。听到江星的质问,他微微动了动身子,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就算那个真相会让你恨她……我也无权替她隐瞒。”
他的声音很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
很好,比起刚才那副情绪化的样子……现在的江怀瑾才更像江星记忆里的那个人。
江星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呵呵,你是故意告诉我的吧……你想让我恨她,恼羞成怒,最好再干脆放弃那笔遗产,对吗?”
江怀瑾依旧神色平静,只是在听到这话时,眸底渐渐浮现起一抹几乎微不可察的悲伤。他静静地看着江星,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你不会的,江星。假使你不知道真相,你才会拒绝她的这笔遗产……但你知道了,你一定会收下。”
“因为……这是她欠……”江怀瑾顿了顿,道:“这是你应得的。”
江星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
没错,正如江怀瑾所说……他其实一开始根本就没想接受那份诡异的遗产。一方面是他没那么缺钱,一方面他自认和对方恩怨两清,根本不需要增添这些新的纠葛。
没想到……江怀瑾倒是比江星想象中的更了解他。
他有些啼笑皆非。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所以,那天,她也在场?”
江星只觉得耳边响起嗡鸣声,胸腔里的心跳跳的越来越快,仿佛要从嗓子眼挤出来。
“……是。李秀兰女士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秦悦女士。从尸检结果来看,李秀兰女士忽然发病和秦悦女士并没有直接关系……”
望着江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江怀瑾止住了话头。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
“和她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她选择了见死不救,对吗?”江星的声音拔高,带着几分失控的愤怒。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用力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怒视着江怀瑾。
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江星,你先保持冷静。”江怀瑾也站起身,双手微微抬起,做出一个安抚的手势。
“冷静?我很冷静啊……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江家,要这么处心积虑的把我认回去?”
江星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扩散,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抱歉。”江怀瑾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却很快收敛了回去。
他低下头,避开江星的目光,径直从他手中抽回了文件,动作轻柔却又不容置疑。随后又简单地整理了两下,将文件一张张抚平,对齐,又工工整整地装回了包里。
“抱歉,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过几天葬礼上,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江怀瑾拉上包的拉链,抬起头,看着江星,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以及……坚定。
江星僵硬地坐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说不出话,也无法阻止他的动作。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中被愤怒、震惊、疑惑等各种情绪填满。
江怀瑾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他收拾完,抬手招来服务员结了账,才又看向江星,声音放轻:“叫傅砚寒来接你回去吧……我先走了。”说罢,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离去。
“两天后见。”
……
江星当然没给傅砚寒打电话。
他就坐在咖啡厅里,静静的坐了很久,直到咖啡厅的店员走了过来。
他以为对方是来赶人的,没想到店员又端给他一杯咖啡,和一份绿油油的开心果派:“先生您好,这是刚才离开的那位先生点给您的。”
“……”
他用叉子轻轻戳了一下软趴趴的开心果派。才缓缓地,仰起脸,冲着店员露出一个有几分乖巧的笑容来:“谢谢你。”
“请您慢用。”
吃完后,他自己打车回了别墅,等真的进到空荡荡的别墅里,他才闭上眼睛,不停思考着刚才得知的一切。
其实在一开始的震撼之后……江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究其根本,大概是因为,他对这个结果其实早就有所猜测了。至于他是怎么猜到的……江星一直都算不上多么敏锐的人,他总是看不透身边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对于情绪,他倒是出奇的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