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有仪是全力出了一剑的,她心如明镜,那漫天狂舞若乱雪般的剑意生生将她倾力织出的符纹压制的熄了火,若真的落下,别说接不住,恐怕她人都不一定还在原地了。
她有些后怕,却又有些不甘。
她符剑双修,也算半个剑修,没有哪个潜心钻研的剑修会不向往极致的剑意,即使自己不曾拥有,旁人的也想要得见一眼。
不得不承认,在目睹那剑意释出的瞬间,张有仪心里隐隐有着一份期待——期待能与之一战。
但对方无故收敛了去,嘴上又说着些什么“我一介凡人,斗不过你们这些仙家弟子”之类的鬼话。
那种剑气怎可能出自凡人之手?夸张的来说,恐怕连掌教师尊白宿都不见得能在瞬息间释放出那样的力量。
兴许对方压根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觉得自己不配见,更不配接那一招,张有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逗猫棒戏弄了的猫,被狠狠的蔑视了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卫兰歇,那少年着一袭霜色的袍子,发怒时眉眼有种凌厉的美感,眼下松弛了,懒懒的说笑或是嗔怪牢骚,眼角的那颗泪痣显得无辜又有些勾人。
突然发难的是他,突然偃旗息鼓的也是他,将自己的宗门贬的一无是处的是他,装傻充愣扮弱引得主家舍身相护的还是他!
真是充满心机的一把好手啊!
啊啊真想撕开他羊羔似的伪装!
张有仪拳头梆硬。
但宣星冶险些为她所伤,她此时不占理,也不好再发难,只能低首道:“罢了,各退一步,到此为止。”
她黯然转身,对常印道:“常师兄,你别忘了此番下山的初衷!我们已经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常印正与文招二人拉拉扯扯的从地上起来,闻言不可置信:“张有仪,你这是在教我做事么?”
“我说错了吗?”张有仪道:“掌教师尊授于你我道法,是为了让你我在山下与普通人斗殴,寻衅滋事的吗?”
“张有仪!我早你快十年入门,你怎么敢这么同我说话?”常印怒声道。
“消消气!消消气啊常师兄!”石宝田在旁龟缩了很久,见事端有些不受控,后背冒汗,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小仪师妹也是怕耽误了回程,妙英师姐会责骂您,没有别的意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置气,看哪看哪,文招小师弟都快被吓哭了不是。”
这倒不是假话,文招两条腿抖的已经快站不住了。
提及文招,常印才稍稍按捺住,他咳嗽了一声道:“也罢,看在文招的面子上,我姑且不追究。”
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扭头哼道:“走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这貌合神离的四人结伴走远了,卫兰歇冷眼瞧着,忽的听身边的男人叹了口气。
卫兰歇微微一怔。
他倒是很少听宣星冶叹气。
这男人永远是一副从容贵重又胜券在握的样子,猝然颓唐起来,犹如凤鸟跌落神坛,脆弱的叫人心生怜惜。
卫兰歇觉得胸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你没事吧?”他关切道。
宣星冶摇了摇头,照旧沉默不语。
有淡淡的愁云在他昳丽的眉眼之上笼罩不去,卫兰歇凝望着他远山般的长眉,忽而想要伸手替他抚平。
如果可以,他希望宣星冶始终是那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样子。
“你说你也是,明知道自己不行,还替我挡什么呢?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撇下我一个人,我要怎么办?”他忍不住道。
“是啊。”宣星冶叹了口气,惆怅的不似作假:“跟你待一起太久,脑子都不好使了。”
卫兰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