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而且……
她还有想要查的事。
夜昙踮起脚,吧唧亲了人侧脸一下。
“你……”最初的怔楞后,升上心头的喜悦让他忍不住扬起唇角。
“你决定不回去了对吗?”
“太好了!”
少典有琴一把将人抱住。
“我那是不想回去吗?”夜昙继续嘴硬。
“我那是怕被你追杀!”
被抱在怀里,她还没忘记转了个身。
若花一样绽开。
转成了那风物地图中最绚烂的一朵。
“那咱们就……”既然表明了心意,他便想将人带回王庭成亲。
“咱们就继续玩,啊不,游历~”夜昙倒是完全没想过这茬。
————————
这日,他们来到的是一个名为西萨的部落。
二人暂时借住于某牧民的帐篷中。
当然,夜昙没忘了闹人。
她总是乖巧不过片刻的。
“好了,别闹了花儿,有人来了!”
“谁闹!谁闹了啊!”闹得最欢的人毫无自觉,“你说清楚!”
“……
“花儿,今日你穿这个吧”,少典有琴拿出了一件橘红色的衣服,披在了夜昙的身上,“这个好看。”
“嗯~还不错~”她当然喜欢打扮得美美的,反正有人帮她,也用不着她亲自动手。
“花儿,一会儿你可别乱跑了”,少典有琴不忘叮嘱夜昙,“这个部落有些乱。十几年前,他们的王子都因为战争流落民间了。”
“哎呀,我知道了”,换完了衣服,夜昙如出笼鸟般跑出帐外。
她甚至还转了个身,背过手去,面对着少典有琴开始倒走。
“现在不都太平了嘛”,夜昙下意识嘟起嘴,“而且你不是说最后他又是复国,又是迎娶公主的嘛!”这么听着简直是幸运儿啊!
传说,这西萨部的王子罗兰十一岁时,因父王被反叛的酋长安达杀害,流亡大漠。十余年后,罗兰邂逅沙龙酋长的公主伊丽,二人一见倾心,相约一年后重聚。一年后,罗兰赴约,不料公主已被安达抢去,乃乔装入宫,与公主相会。安达作妖术使王子双目失明,公主身藏王子世传玉佩,逃离王宫。后王子得沙龙酋长相助,起兵复国,杀了安达。最终,王子因思念公主,遂弃王位,乔装算命人抱胡琴四处寻访。
“故事里的王子最后复明了吗?”
“伊丽已长居霍逊酋长营中,一日忽闻琴声,遂召琴师入帐中,算命时,公主认出王子,喜极,拥吻之。王子复得玉佩,双目复明,二人团圆。”
“啧啧……”她是没想到,这草原的爱情故事也一样俗套,一样玄乎。
“你大概是听的故事太少了,说实话,这种话本在长安真的是一点都不新鲜……哇啊——”夜昙刚想点评几句,整个人忽然一脚踩空。
“花儿!”他才一个眨眼的功夫,刚才还蹦跶得起劲的小丫头居然就像只掉在地的橘子一样,咕噜噜在草皮上滚了几圈。
少典有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起人。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
可吓死人了。
“还好……”夜昙动了动胳膊腿。
“没事~”
哪里有一点吸取教训的意思?
“……”少典有琴无奈叹气,“你能不能小心点?”
她脸上还沾着几根湿哒哒的青草。
他伸出手,想帮她拿掉。
但试了几下,那青草还是很顽强地黏在她那软乎乎的脸蛋上。
等好容易拿掉了,他却……不愿意再把手收回来,反是在她的脸蛋上摩挲着。
有些事情就是很自然地发生了。
他的唇贴上那仍然沾着露珠和青绿色草汁的脸蛋。
她就像是……草原上最美的格桑花。
“唔……”夜昙当然不会拒绝。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这在他们草原的确算不上什么。
在草原,除了王族,一般的青年男女都不拘小节,看上对方了就搬到一起住,若过不下去,就分开。
但中原女子最讲究名节,这他明白。
“花儿,我们这样……不太好……”少典有琴挣扎半晌,好容易才将人放开。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嘛……”被误会为讲“名节”的某人伸出手,箍住了少典有琴的脖子。
显然相当享受。
见人不再动,夜昙有些狐疑地眯起眼。
“莫不是你觉得在草地上脏?还是觉得我脏啊?”
这人洁癖还是挺严重的。
“不是!”他爱她还来不及呢。
“那……”罢了,反正自己必然会娶她的。
有了决定,少典有琴便想伸手抱人起来。
“哎呀没事~”夜昙并不打算走,反是紧紧了手臂,全然没让人起身的意思。
帐子里多没意思嘛!
“可是……这里……”不合适吧?
“这里……唔……就……挺好的~”显然,某朵小野花是热衷得很。
来的时候,她倒是真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如此艳遇。
就她设想,在这里能有看得过去的,有个人模样的,已经很不错了,况且自己最后还是要回去的。
现在么……等大功告成后,自己就把他也带回去!
这么想想,夜昙就兴奋起来。
她就像草原上那些苍鹰瞄准了它的猎物,啃食着到手的肉,哪里会放。
两眼都在放光。
“你快把衣服脱了呀!”夜昙直接上手扯人袍子。
“啊?”
“给我垫上啊!”这还要她教他么!?
“这草好膈人的!”
“哦。”
少典有琴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垫在夜昙身下。
又将人重新抱上去。
他将她的衣服解开来,却没有尽数脱下。
不仅是因为此时风大。
他喜欢看她穿着自己送的衣服。
——————————
待到剥橘子剥得差不多了。
(略)
“!!!”
这是在调戏她是吧?是吧!
算了,等她回去了……再收拾他!
发狠要收拾人的离光夜昙不自觉紧了紧抱着人腰的手。
果然……儿子肯定比老父亲好。
“手是怎么弄的?”他的手抚上她左臂,轻轻摩挲。
“小时候调皮啦……”
长大了更调皮。
所以她父皇还给准备了二手方案。
只不过最后反倒被她利用了。
事实证明,没人不爱财。
“可是,你们中原的女子不都是……?”
“都是怎么样?”
“都是要……”少典有琴回忆了一下,找到了那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要……‘三媒六聘’‘父母之命’?”
“你怎么……怎么这么……”他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这么’怎么样?你想说我随便嘛?”夜昙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不好!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她这么特别。
“不过你放心,我定会娶你做正妻的。”
“如果你要那个……‘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也可以的。”
“本姑娘不需要”,夜昙对那一套兴趣缺缺,“而且啊……你们草原上不都是……要娶你爹留下来的那些女人吗?”
“到时候,你那……夜昙公主怎么办?”想了想,夜昙还是体贴地补上一句,“我是说你爹百年以后啊……”
“还有其他部落那些贵族之女!”都足够他喝一壶了!
而且这草原女子的猛烈,啧啧,她也是有些了解了。
“?”少典有琴还在消化那句“夜昙公主怎么办”。
“我就是个陪嫁的侍女呀,你准备怎么娶我当正妃?”
她倒是可以点他当个驸马~
“总之我先娶你。”
至于那些女人,总有办法可以推辞的。
“花儿,其实方才那些你都不必担心。我不用继承王位。若是父汗真的……夜昙公主也得嫁给我大哥。”
“你倒是聪明”,夜昙眯起眼睛,“知道挑最好的娶。论容貌的话,就只有我姐姐能和我并列第一。”
“你怎么这么……不怕羞啊……”
少典有琴再次被夜昙的自信震惊了。
“我为何要怕羞?”夜昙不以为然。
“倒是你……”她突然悟了,“你是不是……第一次……”
“所以方才那般激动?”
“嗯……”某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他本就对这事没什么兴趣。
谁想到会遇上她,会有今日。
“哎……”
这让她说什么好!
真是的。
“为什么叹气?”少典有琴有些困惑。
莫非她……对自己不满意?
“你喜欢有过很多女人的……男子吗?”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那种人会让自己更舒服?
“若我喜欢过别人,你不会生气么?”他觉得若是自己,一定不愿意。
“我愿意不愿意都没差别的,难道能改变什么吗?”
过去改变不了,未来不能掌控。
若是意愿有用的话,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们的未来?”
“你放心,我已经有计划了。”他是不会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的。
“什么计划?”夜昙好整以暇地看着人,“娶我?”
“我就是你们那里最低人一等的人,你要怎么娶我?”
“我已经想好了。”其实他早就开始想了。
“就是可能要委屈你……再等一段时间。”
“万一我等的时候你父汗就给你指婚了呢?”
她过去看到过的话本子都是这样的。
“那我就带你走。”说着,少典有琴开始帮她整理衣服。
“……”夜昙却依旧一脸便秘表情。
“怎么了?你……可是疼了?”
“是不是我最后……”他最后好像是太激动了。
可面对着心爱的女人,他克制不住啊。
“哎呀你别问了!”夜昙被少典有琴搀着站起来。
“可是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呀?”
“你是不是傻!”还说她不怕羞,她看他才是!
“人家那就是……脚抽筋了啦!”夜昙的声音忍不住大起来。
“那我背你?”
“没事,现在已经……好了!”夜昙含糊其辞。
“那……我们回去吧?”少典有琴将夜昙的衣服穿好,又将人拥进怀里。
方才那一遭,她的发辫早已散乱,他便先替她编好头发。
“回去帐子吗?”夜昙难得乖觉。
说实话,她的腿有点软,不想走什么远路。
“不了……”牧民的帐子里什么都没有,她不好休息,“回我们部落吧?”
他知道,在距离西萨部落不远处,有北国军队的驻地。
“花儿,你在这等我”,少典有琴将夜昙留在原地,然后迅速返回来时的牧民家去牵了马来。
“来”,他揽过夜昙腰身,托了她一把。
二人上马,朝着附近的营帐行去。
“累吗?”
这样抱着她……他总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哎呀没事~”倒不如说她还异常兴奋呢!
找了这么久,没想到居然轻易就能得到消息。
————————
军帐中。
“花儿,你乖乖躺会儿,我去让人准备洗澡水”,少典有琴将夜昙抱到床上,摸了摸她脑袋,此时方觉她额头有些烫。
……发烧了。
也是,那草带着朝露,还是湿的。
加上草原上本就风烈。
……她还吹牛说自己不是一般的中原女子。
明明就受不了,还总是高估自己。
“唔……啊?”夜昙脑子过热,反应慢了许多拍,“哦,洗澡……”
“……”好吧,她根本没找到重点。
“好啦,花儿乖,你等我一下,我们先洗澡,洗完再喝点东西。”他们这里不兴喝药,但也有治疗发烧的土方子。
“嗯……那一会儿你帮本姑娘洗!”夜昙大喇喇使唤人,没有什么愧疚感。
“好。”
“花儿,醒醒……”他才离开没一会儿,谁能想到她就睡过去了。
他本意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只是再这样下去,水就会冷掉。
便不得不去喊人。
“做什么……嗯……本公主……还要睡!”夜昙还在说梦话。
“不要打扰本公主睡觉!”她闭着眼,却准确地打掉了少典有琴伸过来的手。
“……”她这又是在做什么美梦呢?”
少典有琴多少有些无奈。
“那小公主,起床了。”
“……干嘛呀!”夜昙不情不愿地被人扶起来。
“洗澡了。”
“……喔。”她闭着眼,任人将自己抱进浴桶里。
接着便又听到哗啦的水声。
“你不怕过了风寒去啊?”
“不怕。我……身体好。”少典有琴抱住夜昙的腰。
“你知道的。”
“……滚!”
都是他!害她不浅!
而且!
就算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好了,洗澡的时候居然还给她来个难舍难分的……
“花儿,你放松些……”
“你干嘛……我不要了……”
虽然方才是很不错,但也是疼的啊。
而且她现在也没力气折腾了。
“你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你干嘛……”
“得清洗。”少典有琴抚了抚夜昙背脊。
“你伤风了,一会儿还得捂汗,咱们先洗干净……”
“而且,这里的水很好,适合多泡泡。”
“喔……”夜昙安静下来。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少典有琴帮夜昙擦了身后,便将她抱回床上。
中原女子身体娇弱,他多少是听过这样的传闻,毕竟他们这里,女俘虏从来不少。
但也没想到居然会如此。
早知道就不听她的了。
帐子至少能挡风。
翌日。
“我们走吧!”夜昙虽然发着低烧,意志倒是一如既往的顽强。
她想赶紧摸清这里到王庭的路线。
昨天她也不知道什么就睡着了,基本完全没探着路……
今天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可你还在发烧。”他抱着人睡了半夜,她一直就不安生。
“我都好了!”
“……”算了,他是拗不过她。
少典有琴只能带着仍在嚷嚷的人上马,顺便用自己的披风将人一整个裹住。
夜昙两眼一抹黑,一番抗议无果后,终于……
忍不住吐了。
“你慢一点骑呀……”让她看一看路啊!
“呕……”现在她只有在吐的时候才有机会看一看外面。
当然是……完全不知道到哪里了!
“欸你没事吧?!”少典有琴赶紧帮忙拍背。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了。”他急着带人回去找大夫,也许不知不觉就加速了。
“呕……”夜昙又吐了一会儿。
待她拿披风抹完嘴又直起腰,才发现……
“呃……你的披风上……”
想到他那严重的洁癖,夜昙多少有些心虚。
“没事。”
少典有琴将人摁回了自己怀里。
————————
王庭。
“姐姐……咳咳……”
夜昙这次病得很厉害。
这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难免听得人心惊胆战的。
“飞池,快去请巫医来。”
“等……咳咳……”夜昙一边狂咳一边阻拦,“你明明知道,巫医是没有用的……”
“那我去求夜昙公主,她那里应该有中原来的大夫。
“不行!”
“不要去!!”
“不能让她知道!!!”
直接否定三连。
“咳咳咳……”随后又是一阵狂咳,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夜昙力气用尽,跌回床上。
“为什么啊?”少典有琴赶紧去扶她。
她是和公主一同嫁过来的。
自己去求公主,按理来说,该是会帮忙吧?
“因为她会不要我!”
若是知道自己病势沉重,万一她动摇了,借机生乱怎么办?
“可你都不在她那里了啊?”
她不是早就划归到他帐下了么?
“不管!总之你不能……咳咳……去求她!”
“可是……你的病……”少典有琴的声音中不自觉地透出些紧张来。
母妃……也是生病走的。
终归都是他不好。
可是,他再不想看着自己所爱之人离去了。
“你……咳咳……要不派个人……拿上我的牌子,去那日的郡守府,帮我请个咳咳……好大夫?”
“好,你坚持一下。”
“殿下,您别怪飞池多嘴,可汗有旨意,我们王庭的位置,是绝密。”
这不,和亲之后,他们马上就换了王庭的位置。可汗也一直严密监视着那位夜昙公主。
“若是……”
飞池的担忧,倒也不无道理。
“这样,你带那大夫来时,记得蒙住他双眼。”
“来,花儿,该喝药了。”那中原的老大夫开的方子还是有效果的,过了不多久,她就不怎么咳了。
只是尚未大好。
“不想喝!”
夜昙将药碗推开去。
“我都好了!”
“花儿你乖一点,等病好了,我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自己也算明白了,女孩子吃药必须要哄。
毕竟他们这草原上没个像样大夫,女孩儿生病都是靠硬挺。
“……”一心念着出去搞情报的夜昙没办法,只能眼睛一闭,咕噜噜开始大口灌苦药。
“行了,喝完了!”
见人喝完,少典有琴便给她塞蜜饯果子。
“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葡萄干,你尝尝,特别甜的。”
“……啊……”夜昙开始吧唧嘴。
“如何?可喜欢?”这果子在他们挺受欢迎的。
“还行……”夜昙的眼神已经忍不住开始瞄少典有琴手里剩下的那些果脯。
后者忍俊不禁,到底没忍住继续用葡萄干逗她。
“还想吃?那咱们再喝一碗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