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酷似行船的节奏让夜昙有点晃神。
她瞪大眼,望望石头屋顶,上面还垂着她有情之前搞的装饰。
除了层层纱幔,因为计划着要成亲,自然少不了装点些红色的、喜庆的玩意儿,所以他又在石屋顶上坠了点红色枫叶。
明明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难不成又是……木偶衣冠?
那红色过于艳丽,就像是在石头上画壁画一样。
夜昙转过头,又看见她有情在床边立的一块锦屏。
倒是一片空白。
大约是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噗……
夜昙有点想笑。
这没有情江湖经验丰富,还有那么多弟子,自己干嘛要觉得他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不过,这锦屏上就是少了点什么。
什么呢?
……题字?
题字……磨墨……
“……你在……看哪里”
她又这样。
不是走神,就是喊疼。
弄得他快也不是,慢也不是。
“……嗯”,夜昙轻轻哼了哼,闭上眼,“哼~”
就不看你~
说来也怪,眼前明明是一片漆黑,她却更能感觉体内玉策的文理、脉络。
……
黑暗之中,像有影子能浮现出来似的。
是不是刚才自己盯那屋上红叶盯久了?
为什么闭上眼,也像能看到画一样啊?
动来动去的,好似挥毫落墨后,那砚屏上的花纹一般。
墨条……
是活的。
……
那她自己是什么呀?
石君?
哎呀……这么想又觉得……有那么点点害羞呢?
就算真是,那自己也是群砚之首啦~
夜昙的小脸微红,搭在人腰间的手下意识地动了。
她当然是要……
好好地当这个润色先生咯~
少典有琴的动作轻微地顿了顿。
他当然感觉到了夜昙的变化。
可是……
他明明就控制了力度,她这是为什么……
不远处的石桌上,烛光轻微的跳动,发出噼啪作响声。
夜昙顺着那节奏,指尖轻轻地扣着人腰窝。
渐渐的,那节奏竟是变得差不多了。
……
她的精装典藏画本上说,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果然如此。
嘿嘿~
既然是就砚旋研墨……
夜昙用了点力气,努力拗起身,将唇凑到少典有琴耳畔。
“……昙儿?”
“哎哟……”
“……什么?”
“有情,今儿的墨怎么磨都不浓,你帮人家看看嘛~”
“……什么……意思?”夜昙那话说得隐晦,神君一时半会儿的,不是很明白,“……嗯?”
她是有哪里不满意吗?
“我是想……咱们的那个锦屏……是空的……嗯……”
夜昙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那要不……你画个水墨丹青?”
“……等明日……再说!”
她怎么老这样嘛!
为何偏要在这种时候提这些呢!
“嗯……既是……水墨……画”,夜昙扭了扭身子,“那墨……会不会不够?”
“你要不要……”她用手勾人脖子的时候,也没忘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耳垂,“多准备些?我是说……现在……”
“……你……”神君略有崩溃,“不想了?”
明明就是她提的,如今又不要了,弄得他进退两难,难受极了。
“哎呀,不是啦……”夜昙只好在人耳边叽里咕噜了一阵。
“……”少典有琴脸上红色更深。
……什么嘛,原来是这个意思……
“岂不闻‘急磨玄圭染霜纸,撼落花须浮砚水’,就再加点水嘛~加点加点~”
还加点呢……她的小脑瓜都用来装这些了是吧,怪不得这么容易走神!
“别闹……听话……”
“……为何?”
“因为……玄玉初成……敢轻用?”神君满脸通红地憋出一句,心里止不住内疚起来。
哎,这诗明明很正经的,却被自己用来……
真的是不对啊。
……这傻瓜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啊!
“可是……人家听说……秦郎百好居第一呀~”其实她也不明白那诗里的“秦郎”究竟指人还是指物。
哎呀,反正都是情郎嘛~
无所谓无所谓~
“……”
情话听进耳中,润及心头,动作便由轻及重。
玄香的前端紧紧挤压着涵星泓,在那细腻的摩擦中,又抬起来。
依稀有些水声,不知是亲吻带起的,还是……
其他。
此间人也无暇追究什么。
毕竟,万灶玄珠一唾轻。
耳边似是有狼毫在纸上游走之声,墨香悠悠。
远处,是风灯飘飘。
风前试寒泓,剡藤玉版开雪肌。
麝煤添笔媚,犀液发茶香。
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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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砚磨松烟,醉许在长安。
肯教边腹擅便便。
一双素手沿着脊背轻扣慢点,直到人腰际,又坏心眼地划了个圈儿。
“昙儿?”
少典有琴想去抓夜昙的手,又因为要顾着她的身体,便被她逃脱。
“干嘛呀?”
“干嘛不让人家摸?”
“那你干嘛要摸人家摸得这么起劲呀?”
“……”少典有琴俯低了身。
这三问他没一个能答得上来的。
某神终于体验了一把一问三不知的感觉。
仿佛感应到他的羞赧之意,白晶晶的天光绫恍若帘幕般垂下来。
兜头将夜昙盖住了。
“昙儿……”
摸他后腰的手,他无暇去顾,只能出声去劝。
“别乱动。”
“会疼的。”
“可是……”
他这块墨……
磨了却不见小。
那么……怎么能让人不好奇呢?
不仅如此……
墨滴无声入水惊,如烟袅袅幻形生。
似君身影轻纱隔,终是朦胧看未清。
天光绫偶尔扫在夜昙脸上。
弄得她痒痒的。
……有点碍事。
夜昙张开血盆小口,先是努力尝试叼住天光绫的一角,失败后又试图将它往旁边吹。
呸完了以后,她便去舔人胸膛。
“……”少典有琴的动作微微顿住。
当然不仅是因为夜昙在呸他衣裳时,唇舌间吐出的,弄得他痒嗖嗖的丝丝热气……
从前他都是要沐浴、焚香、更衣,再……
因为清气的关系,他的体温会低一些,这一套程序下来,就不用怕会冰着她。
其实,也的确很快就会热起来。
可现在是夏日,本就炎热,加上夜昙那些让他猝不及防的昏话,搅得他心智微乱。
但又不得不去控制,他可没忘记为何要一起做这事。
此时,身上便有些出汗。
薄薄一层。
“……别这样……”少典有琴有些不适应夜昙那直接的亲吻。
他根本就预料不到,下一刻,她的吻究竟会落在哪里。
乱七八糟中,又带些笔走龙蛇的狂野。
也无章法,却能弄得他方寸尽失。
“脏。”
神君只觉浑身都带了点夏日空气特有的黏稠湿意,便抽空抬手用了个法术。
顺便也捞了一下自己的天光绫,解救了夜昙的视线。
“……”
他简直了!
居然这时候还不忘记要用清洁咒!
明明有些人还要特地在人身上撒上些酒水什么的。
果然洁癖老男人就是无趣还保守……
哎……
也是她自己挑的……
……算了算了,就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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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蚁滟樽芳酝热,黑蛟落纸草书颠。
风中摇曳的烛火盖住了那低低的吟哦。
桌上,金枝摆设悬下来的香炉正聘聘婷婷地往外冒着烟气。
渐渐拢住了一旁的圆润玉珠。
蝉在鸣叫。
这应该算是……
最真实的夏日了吧?
恍然间,少典有琴竟生出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夜昙的手摸着他脊柱。
紧绷若琴弦,又如一把拉满的弓。
有些微汗珠滴下,微微润湿了她颊边的青丝。
情丝摩擦,复又缠绕。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
夜昙伸长脖子,去咬身前人的喉结。
她能感觉到,唇齿间血管的跳动。
于是便有点怕伤着人,只是悻悻松了口。
……
跟个小猫似的。
少典有琴有些失笑,低头看她。
“做什么呀?”
“你为什么……”要忍着?
“哎呀~别忍了嘛~来嘛~”
“再……等等。”
小姑娘独有的那份贴心,他自然受用。
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还……等啊?”
夜昙又开始不安分地扭脖子,但也无甚办法,只能随便找了个摆设盯。
盯着盯着,她的眼睛渐渐染上些迷茫之色。
夜昙有点发愣。
在火光的印衬下,轻烟在锦屏之上晕开。
荡起的波纹竟是有些似柔和的水雾。
水……火……不是应该不容吗?
交融的应当是……水乳。
“嘶……”适有吻落于花房,夜昙便轻轻抽了口气。
火在石壁上挑动几下,代替天光,造出些透明影子。
暖光把个斑斓锦屏照得如玉屏一般。
像极了真实的水墨……
那奇怪的火,时而在屏上,时而又移到壁上。
她从来都不知道……光与影,竟能如此浪漫地交汇。
“……有情……”
“……嗯?”
刚说她贴心,却又不专心。
真是经不住夸。
“刚刚……”
“有火在动欸……”
她睡觉时常懒得灭灯,故而石屋的烛火有时整夜燃着。
但那石上火,定非寻常灯火。
“什么……”这次又换成是火了吗?
“哎呀,我不是说你啦!”
他吻得很深,但身下动作却轻,跟个水一样的磨人又熨帖,哪里就是火了嘛!
“那……”因是这样的时分,神君的回答也较平常敷衍了些,“着火了吧?”
“……”着火的是他吧!
“我觉得……”为了引起少典有琴的注意,夜昙使出了杀手锏,“可能有虫子。”
少典有琴的身体当即微微僵硬了。
!!!
“……在哪里?!”
神君当然抬头去看了,不然他沉不下心来。
“!!!”
少典有琴的脸突然红一阵白一阵。
因为他发现了,石壁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虫子,更不是火。
“灶……神……”少典有琴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还好他最近替石床拉了个床帘。
只是……刚才他们也没拉上呀!
亲热的时候被个鬼祟小神撞见,神君只觉得又羞又窘。
他猛地抬手,石屋中的火光都熄灭了,床帘也瞬间垂下来。
随之而去的是乾坤袋中的九龙神火罩,把个灶神照得严严实实的。
“啊……”因少典有琴探身的动作牵连,夜昙小小惊呼了一下。
“……”神君再顾不得其他。
待会儿再找那小神算账!
灶神被这突如其来的神火罩罩得一脸懵逼。
他原是来找天妃做定期汇报的。
因为之前夜昙吩咐他时刻注意西域各国的动向,然后上报给她。
自己只是一介微末小神,就算听说天妃去渡劫了,他也不敢不报呀。
万一天妃最后追究自己玩忽职守怎么办?
谁能想到居然能碰上这种场面!
灶神正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谁承想却被罩了个正着。
还说呢!他哪里就会冤屈人了!
神君懊恼得不行。
灶神居人间,司察小过。月晦之夜,亦上天白人罪状,作谴告者。
但……今日是既望啊!
月望则蚌蛤实,群阴盈;月晦则蚌蛤虚,群阴亏。
所以他才想着用双修给她治疗一下。
这灶神居然在月圆之夜巡查,窥人隐私!
过分!
再不管就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你在干嘛……”夜昙察觉到了不对劲。
“嗯?”
“……刚才那是谁?”她分明就听到他说了什么神啊什么的。
刚才那是什么神?
“……嘘”,少典有琴低头亲了亲夜昙脸颊。
他不想让这事再搅扰了他们二人,便随手又点了些星光,在石屋顶上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星光把所有可能的,乱七八糟的光点都给遮了。
很好,这样黑夜间,唯一发光的,就只有他家昙儿了。
“哇——”透着朦胧帐幔,夜昙不由地惊叹出声。
她的注意力被星星吸引,也不急着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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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
“嗯?”
此番耗时甚久。
自然也是他有意延长了时间。
夜昙闲不住。
“你……到底要多久才能……”
她有些想念那种意乱情迷的时刻。
特别是那时候……他的表情。
“……”
“干嘛呀~”
“你害羞了?”
“你刚才就害羞了吧?”所以才把他们俩都遮得密密的。
“你干嘛要害羞嘛~”
“你答不上来了?”
“嘿嘿……”
既然他害羞了……
那她当然要乘胜追击啦~
被大喇喇揭穿的神君只能去捂她嘴。
再随着她闹,他怕是要破功。
双修之道,虽裨益男女,但亦非可随意处置之事。
动而不施,见其效以知女之快;十动不泻,则通于神明。
待盈之刻,需绷紧背部,闭气使下沉,静待定顷。
流溢即须退,不可死还,必须生返。
每一步都得做好,方有效果。
“……”
任自己怎么磨人,他都不肯再动了……
糟糕,莫不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此时,夜昙心头升起些残更待漏孤灯下的微妙凄凉感。
“哎呀人家等不及了啦!”
“再……等一下……”神君自然知其脾性,只能哑着嗓子安慰人。
不久,夜昙便也无心再想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了。
她当然是光顾着美了。
她这冤家呀~终是复又行动了~
一曲青娥瘦,床前银月初起。
更漏将残。
月皎惊,唤起两眸清炯炯。
窥窗一弓船。
红尘劫后,银月朗,通体绛云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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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好容易才喘匀了气。
方才他一直进出有度,呼吸和缓,气息不乱,温柔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异样,但到了最后,那种温温柔柔的酥麻还是让她有点受不住。
“干嘛呀……”但她嘴巴依旧一刻不停。
“干嘛要这么摸人家!”
她哪里就这么娇弱了嘛!
“先别说话……”
少典有琴正轻轻抚着夜昙的脊背。他承认,此刻,自己的指法是有些像在抚琴。
那小巧、柔嫩又温暖的身体,让他忽然有一种奇异的错觉。
她就像……他的牺氏琴里化出的小妖精似的。
学琴之人都知道,曲风屡变,但指法不移。用指的力度,需按令入木,弹欲断弦。
他自然怕伤了她。
然,舞窗间飞絮,亦不得比其轻。
……还好他琴学得不错。
可尽指之柔德。
“你老实交代!”夜昙缓过来以后马上就觉得自己又行了。
“方才你用神火罩罩的那个恍恍惚惚的火到底是什么?”
“也……没什么啦”,神君当然是含糊其辞了。
他一想到那灶神就头疼。
有那么一瞬间,就像还是小没那会儿一样,他有一种想让灶神连同着神火罩一起消失的阴暗想法。
“没什么那是什么嘛!”夜昙继续刨根问底。
“就是……一个喜欢窥人隐私的小神。”
“窥人隐私……”夜昙若有所思,“什么呀?厕神?”
“昙儿,不要对紫姑无礼。”不过……
“紫色啊……”
“紫……”她这么精通话本当然知道这个。
紫姑又称子姑、坑三姑娘,她原是一户人家的小妾,因善良贤淑遭到主妇嫉妒,最终被陷害致死于厕所中。她死后,被百姓视为冤屈的化身,逐渐变为守护厕所、农桑的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