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情报网的需求其实算不上迫切,但这块区域毕竟是火土风三大国之间的缓冲地区,真正的路遇闲聊都算情报的宝地,既如此,来都来了,建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
在行首城内设立据点,合作顺利则万事大吉,不顺利……便成为我指向他们心口处的刀吧。
另一方面,我的情报需求虽不迫切,却也想尽快挪走一块压在我胸口的石头。
那个游荡在边境地带的诡异生物,那个害死了我一干暗部同伴的……“面团”。
“面团”的诡异难以言表,一日不将其除掉,我便一日不能安心,然而细细算来,眼下见过它、记得它的活人竟是只有我、卡卡西以及至今仍躺在医院里的野原琳三人,至于我那几名在三尾事件里幸存的队员……他们醒来之后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如何遇袭;不知如何失去意识;不知如何没有死去;不知如何幸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若这种情况仅发生在一人身上,则“麻痹大意”可为解释,然而当几名幸存的暗部忍者都是这种情况,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改变。
——“面团”的杀人手法绝不寻常。
只可惜当时我们状态太差,没能将死去的队员带回木叶做尸检。
四个昏迷不醒的暗部,一个被我折了手脚的野原琳,一个重伤的我,一个被迫拿着我的断刀斩草开道的卡卡西。
若不是卡卡西将给我清理过手部伤口的碎布料带在身上,那些队员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这次回去木叶……大蛇丸对那些白色浆液的研究大概也取得初步成果了吧。
我有一种模糊的预感。
我大概已经获得了一出大戏的最佳观影席。
……希望水门和玖辛奈能不受影响。
我散去施加在客房门口的幻术把戏,又将钥匙从门楣上取下来。一天过去,黄铜的钥匙依然干净明亮。
一天啊……从抵达河之国再到解决山中大乱,居然只过了一天而已。
太过于疲惫了。
房门打开,内部的一切摆置都与我离开时别无二致,统共的空间不大,却收拾得整洁干净,环境的采光不好,倒也算是温暖干燥。
一门心思赶路时尚且不觉,眼下进入这样安稳、平静的小房间,困倦的感受便在极短的时间里统一了我的身体。
简置幻术,紧闭门窗,冲澡……算了不冲了。
我撑着眼皮,花了几分钟将一切安排妥帖,便径直爬上床铺,睡了它个天昏地暗。
期间窗外似乎又有风雪大作,吹挞得窗棂咯咯作响。雪落不比雨落,不会有瓢泼似的雨声与梦一同入耳,却会在地上、树上、万物之上遍落霜白,即使是最黑沉的夜晚,也会在窗帘上映出莹莹淡光。
我静静伫立在并不纯粹的黑暗里,鼻尖萦绕着潮湿的、温暖的、令人无比怀恋的气息。窗外的雪还在下,循着那点薄薄的光,我转动眼睛,转动脖颈,在书桌旁侧的阴影里找到了抱着膝盖藏在那里的小小孩子,与我如出一辙的灰蓝色眼睛一闪一闪,平静而温柔,好像下着雪的昏暗天空。
我变小了么?我不知道。
我的脚步很轻,几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孩子的身侧,学着他的姿势,抱着膝盖挤在他的旁边。
我在害怕脚步声吵醒谁?是义人和织子——那连我的梦都从未来过的父母么。
身侧的孩子转过脑袋,毛绒绒的卷发划出温柔的弧度,浅灰蓝的眸子几乎也泛出莹莹的光。
我犹豫了一会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于是孩子也温顺地眨眨眼,原本抱着双膝的双手抓住了我的手掌手腕,又将自己的小脸贴上了我的掌心。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手掌一动不动。从掌心传来的触感真实、柔暖,于是我也去看他的眼睛——依然是平静而温柔的样子。
与我记忆中的兄长一模一样。
只是对视而已……明明只是对视而已。
我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我睁开双眼,眼泪还没干。房间里的黑暗并不纯粹,窗外的雪映着薄薄的天光。
视线在书桌旁侧的黑暗角落停留几秒,我翻身下床,平稳地踱至洗手间。电灯噼啪地闪动了几下才变得明亮,我蘸着清水抹去面上的眼泪,这才抬起脸来,对着镜中的容貌细细端详。
……像,也不像。
我略感失落,却又极微妙地仿佛松了一口气。
也是,我……这具身体已经快要十五岁了,怎么可能与真正的孩子相像呢。
兄长啊,兄长。
我已经要有两个你那么大了。
一捧水将镜中映像泼个稀碎,我关紧浴室的门窗。
片刻也不能松懈。
冲澡,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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