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担心——至少现在还不需要担心,我这样告诉自己,但是你并不知道在下一次,空中是否会有一个水龙炮弹在等着和你一起落地。
所以你要准备好你的刀。
第三次瞬身,发动!
在这一次的间隙里,我没有时间去思考世界与规则。浓重而锋锐的刀意仅是和着丝缕漫开自我掌心的查克拉,便几乎要让我早就被打湿了的身体凝出霜来——但这点儿低温对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盖因我的整具身体和每一个部位都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怎么做。它们与我一样,都知道如果第三次落地之后马上就要拔刀,那么这一次拔刀就必然要全力以赴。
我抻直脚尖,却没能如之前那般直接地碰到地面,于是我迅速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戈壁与砾石浅滩交界的那片斜坡上。我的落点并没有出现问题,只是地形产生了变化而已。
——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我想,至少我已经被动地矮了一截儿,水龙炮弹已经是天然偏了不是吗。
是什么拂动了我的头发?
是风——是水龙所裹挟的劲风。
在这个刹那,我的身体仿佛自己便拥有了意识。它自发而又自如地调动我全身的每一块肌肉与脉络,于是我滞空旋身的动作便无比地自然无比地流畅。我的刀出了鞘,利落短促的铮鸣被水流划破空气的汹涌声全数吞噬淹没——我的确喜欢听刀出鞘的声音,却又不十分在乎这个——那毕竟不是什么好玩的乐器。
水流薄薄的阴影敛住了如虹的刀光,却敛不住薄削的刃。刀在我的手中挥出一记横斩,那说不上来是什么形状的水龙炮弹便被我斩成了两截——但这也并不轻松。三尾矶抚将炮弹喷吐过来的力道放在表面上看不太出来,等到真正撞上了才会发现那巨力着实吓人,刀刃的受力面本身就已经小到了一个程度,我却仍需要本能地抖动手腕来调整刀面的角度卸力以防脱臼。
好在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够了。正面刚刚不过我还不会跑吗?刀劈水龙炮弹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自保,同时也是为了给第四次瞬身术的发动争取时间。
毕竟第四次瞬身的风险实在是比之前要高出不少。
当我在第四次踩上砾石滩的同时看到另一枚水龙炮弹就在我前方不远的地方炸开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耍的小花招凑效了。
第四次瞬身与前三次的不同就在于第四次瞬身出去的距离并不是极限距离,它大约只有极限距离的一半多一点,假如三尾矶抚依然按照之前的极限距离来发射水龙炮弹的话,那这个小花招将刚好够我再一次安然无恙。
第五次。
变故突生。
脚下看似坚实的碎石堆在我一脚踩上的时候非常不友好地陷了下去,这几乎让我脚下一个踉跄。我在心里恶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却没敢继续多想,身后的空气爆鸣在极致的速度之下拉扯出长长的尖啸,尖锐刺耳的同时又穿透力极强,几乎在瞬间便榨干了我全部的思考能力——那是好长的一瞬,而在那一瞬中的大半里,我又仿佛只是在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空白,空白的一片,也是空白的一切。变得木讷而混沌的大脑在这里闪过了千百个念头,我却像个傻子似的一个也没能抓到,于是我只能把眼睛瞪得更大,好像只要这样做就能让我那只清白无辜现在甚至还破了皮儿的手开出一朵花来——或者长出一个应急的脑子来。
然后我的手便以一种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结出了一个印,紧接着一块儿嶙峋丑陋的石头便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掌心,一切都是毫无预兆的,那块石头也是如此,仿佛它本来就该在那里似的。
懂了。
我弯曲自己的指节,将那块儿石头远远远远地弹飞了出去——这样来看的话,我发射暗器的手法应该还算不错,至少它飞行的轨迹是一条颇为标准的直线。
我没能继续看下去。
就在石子脱离我手指的下一瞬,来自斜上方的水龙炮弹便毫无悬念地砸在了我的脚下。我脚下罪恶的砾石堆瞬间炸了开来,湿润的沙土在地面上腾起的形状有些像蘑菇,砾石寸寸碎裂,大的碎成小的小的又碎成片儿和渣儿,数不清的片儿和渣儿又四散着溅射出去,一个个都像是被加了顶级buff的暗器——卧槽!果然好痛啊你妈的!
后背遭殃,就很绝。
我在地上被摔得浑身都在痛,仿佛整副身体都已经散了架,骨头是被摔碎了又重新拼接,筋肉则是被狠狠揉搓一顿之后又重新舒展开来注入血液——尽管如此,我还是咬着牙在地上多滚了两圈儿,确保遮挡已经万无一失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解除了变身术,让自己从一块儿破石头重新变回人类。
……还行,除了到处乱飞的碎石子儿比我预期中的要多出不少之外,总体情况其实还算不错。刚才的一系列应对措施完全可以说是急中生智——用分身代替真身去留在原地当靶子,自己却变身成一块石头被握在分身的手中,然后又在合适的时机被分身弹出,从而将真身石子的存在与随后炸开的砾石沙土混为一体,营造出“我只是一块儿普通的被溅射出去的破石头,只不过恰巧没有变得太碎,又恰巧落在了大块砾石堆里面而已”的假象。
单看这宛如赌徒一般的画风,就能够知道在想出这计划的时候我并不冷静,兵行险着当然不是不可以,但这一着未免也太险了点儿,与我一直以来的画风尤为不合。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会来赌这一把大的。
其实乐观一点来看,虽然现在我后背的感官不算太好,但至少还没到有缺胳膊少腿的地步。反观我刚才所在的那个位置,那里已经成了一处大坑,被强行翻动的沙土在附近掀起一股浓郁的土腥气,所有稍微大一些的石头都碎成了小块,露出的赤红截面暴露在天光之下,其他的碎成一团,一片纷乱也叫人看不出个所以然。
好吧,还行,这是赌赢了。
我谨慎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抬头看了一眼依然泡在海水里没往岸上走的矶抚,忍不住分了一点念头去想些有的没的——你说矶抚它为什么不上岸呢?
但这并不是我现在该想的东西,比起这个,我更应该尽快把那两个倒霉的木叶忍者找出来,然后带着他们跑得远远的。
我捏了一个医疗忍术进行简单的止血,至于其他的……就都交给我的体质自己去解决吧。
我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在确定骨头都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便开始转移自身的位置。砾石滩的范围虽大,但石头大到足以藏下两个人的地方终究还是不超过五指之数,只要隐匿工作做得到位,一个个地摸过去也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任务。
紧贴着巨石,我开始向砾石滩的中心范围靠近过去——这本该是一个简单的、足以让我喘一口气的过程。
如果没有那一瞬宛如芒刺在背的不适的话。
我猛地扭头逼视着周围的砾石滩,却不出所料地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或东西,而这种该死的情况使我的精神更加紧绷了——那是一种隐秘而又饱含恶意的窥视感。
这就意味着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无论我在这里做了什么,那道目光都如影随形。
我的感觉不可能出现错误,哪怕那种极度的不适仅仅维持了短短数秒。
而我又不可能在矶抚的眼皮子底下四处搜寻。
……那家伙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极度危险,而我却没有办法……全然地被动。
我在暗中咬牙切齿,却只能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向砾石滩的第一处藏身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