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出乎我意料的点,我想着。
“他的脾气很差吗?”
“……唔,其实也不能说是很差,确切来说是比较古怪……嗯,古怪,又古怪又孤僻,还有点暴躁,所以他和他的队员之间的关系也说不上太好,”朔茂依然在摸着下巴,“但总体而言还是瑕不掩瑜,战场上该有的才能他一样不少,他既会制定缜密的计划也会以超乎常人的直觉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还一度让我们怀疑队伍的内部有雾隐的间谍在把作战计划透露出去。”
“并不适合倾诉和谈心,但绝对是个相当靠谱的战友。”最后,他总结道。
“嚯,那他还真是够厉害的啊,不愧是我爹,”我也开始摸下巴,“怪不得那些人这么讨厌他,都讨厌到我身上来了。”
闻言,朔茂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在看清我脸上的表情之后就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也不知道是在替我和我父亲难过,还是在替那群人难过。
我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而且又对我很好——我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至于这些立场上的问题,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啊,其实还是有点问题的,我想,把房子盖在山里……也亏义人能想得出来,这是正常人能搞得出来的事吗?这简直就是究极孤僻,又称究极自闭,但这点小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况且,谁知道他有没有其他的考量呢?反正在我眼里,八坂义人就是最好的。他会在夏天打折“小心风湿关节炎”的旗号带着我们一大家子的人去到高处的山坡上晒太阳……好吧,读作晒太阳写作露营,然后再在我们被山坡上凛冽的山风吹得口齿不清东倒西歪的时候哈哈大笑;他会看似不经意地在河边湿润的土壤里撒下芦苇的种子,秋天的时候便带着我们躺在这种生长飞快的植物上去,蹭得一身都是毛茸茸的白色,有的时候我们还会在岸边的草地上发现几颗红宝石一般的野草莓——一点儿也不令人意外,毕竟水之国的雨水每年都是那样的好,这些个头不大的漂亮浆果不能总是便宜了那些野外的候鸟;在二楼的书房里,我看到过好多挂在墙上的相框,里面都是些精致而小巧的叶子。亮眼的金色来自银杏,灼人的红色来自红槭,至于那些大一些的我猜是来自悬铃木——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的,毕竟水之国的气候对于悬铃木而言确实是有些过于湿润了。他的保存工作做得相当好,隔着玻璃我甚至看不出叶片有任何脱水的迹象,也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织子格外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于是我和东明便也开始收集这些叶片——被抢了工作的义人自然是有些不满的,不过在织子面前他不可能说什么,于是他选择了曲线救国,每次都要花上不少的时间来从中挑选出寥寥几片最漂亮的,也是他一脸嫌弃地对我们说,宁缺毋滥。
火焰虽然在终局焚毁了一切,却又留下了一个完整的我,我有幸抢救出了一些灰烬——而今他们都在我的箱子里躺着,静默地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我和朔茂在黄昏时分别。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对他说,“调整一下,开心点儿。想想卡卡西吧,他马上就要毕业了。”
朔茂摇摇头,黄昏黯淡的光线和背光的角度让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我想他大概是在笑的,但紧接着我就听见他说:“外面流传着三代风影的传言……只是传言而已,是非真假尚且无从分辨,但无论这是事实还是有人在捏造流言,都要做好准备,”他又一次摸了摸我的头发,“加紧训练,切莫松懈。”
槭树红色的叶片之间被钻入了落日的余晖,而今看上去竟又像是一簇迸溅的红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