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差点碰见野火的成员,目阑为了避开他们,绕了点远路。因而回到福利院的时间,比目阑预计的要迟。
下楼时又恰好碰见院长,八十五岁的老头了,还亲自搬着一筐书晃晃悠悠地爬楼梯。
目阑看不过眼,上前接过东西。
掂量了一下,这筐书分量还挺沉,目阑忍不住刺他:“不要命了?”
老院长管理福利院以来,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福利院里送走一代又一代青年。有些人出去后又回来,有些人有了谋生的能力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这里。
这里的人来来去去,一年换一些新面孔,院长也从青年熬到了老年。
这里没人不敬佩他,就连野火的人在老院长面前也要克制住脾气,生怕吓着老人。
敢这么和老院长说话的,在待放区没几个。
老院长没因为目阑的无礼而生气,他乐呵呵地说:“我不老,我搬得动。”
目阑将老院长上下扫视一眼,然后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想说什么就说,别憋着。”老院长看破目阑的心思,笑着说。
劝人的话目阑说不来,骂人的话目阑倒是能说得很顺。只是眼前这人扶楼梯的手都是颤颤巍巍的,虽然院长同意目阑随便说,目阑却不能放纵自己。
目阑沉默了一路,到了地点把书放下后,犹豫着问了一句:“还需要帮忙吗?”
老院长叹了一口气,他说:“没有了,你的心都飞到B102了,还不快去。”
B102是棱炚现在住的房间号,目阑倒是没想到这老头还挺会观察,这都看出来了。
目阑确实急着去见棱炚,但他没有立即走,而是站定后态度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这是一句迟来的感谢。
目阑潜入待放区暗中查找棱炚的踪迹,正好碰见这位院长也在和他做相同的事。在院长的帮助下,目阑这才找到了石林那边。
那时候目阑急着给棱炚看伤,还没有正式同老院长道过谢。
“客气什么。”老院长一边整理书本,一边摆了摆手,“我也不是为了你去找棱炚的,这孩子从前暗地里帮过我不少忙,又为了卡乐的事情付出那么多。去寻找他,完全是出于我的个人意愿。”
棱炚以前在这家福利院里住过,这件事没有放在明面上。棱炚在军方的个人资料中,也没有提及有关于这家福利院的信息,只略写了棱炚是从待放区出来的。
因而最初目阑不信任老院长,差点把他当野火的人对待。
好在老院长说出骨哨的存在,他虽年迈,但记忆力还是很好。骨哨的特征都记得一清二楚,描述得分毫不差。
这东西在被归还给目阑之前,棱炚把它看得格外紧。要不那会儿目阑潜入书房拿骨哨,棱炚会那么激动呢?
目阑谨慎,见老院长认出骨哨,也只是半信半疑。是后面发现老院长提供的线索都对,目阑才彻底信他,找到棱炚后同意老院长的建议,把去处定在福利院内部。
见这里确实不再需要自己,目阑告别后离开,直奔B102而去。
地下室昏暗,若是没有灯,便半点自然光也没有。倒也不是院长要为难他们,别人不知道福利院负一层有暗间,安排在这里,可以避免哪天野火的人突然进来搜查。
目阑走的时候没有关灯,房门一打开,屋里的灯光便泻了出来。
房间不大,一眼便能看完布局。想到先前棱炚误以为已经回到了市区,目阑环视四周,他发现棱炚会喜欢某些一成不变的东西。
例如,房间的布置风格。
市区住宅的卧室布局,同B102一模一样。算起来,这是棱炚记忆之初住的房子,后来他离开了待放区,还让自己的现居住地复刻了B402的风格。
也不知道是念旧,还是固执。
洁白的棉被包裹着一个人形,枕头上是散乱的青丝。从目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棱炚的后脑勺。
目阑听了下对方的呼吸频率,判断对方现在处于清醒状态。
但目阑没有说话,也没有进去,就这么盯着棱炚的背影出神。
这个人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什么也不告诉目阑,却不知道某一天让目阑猝不及防地撞上,受到的惊吓会更大。
“目阑,怎么不进来?”棱炚坐起来,动作带动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空碗,粥喝完了,药吃了,那颗糖也吃掉了。目阑挨个清点,对结果表示满意。
目阑拉开床头柜:“该给伤口换药了。”
“已经换过了。”棱炚说。
垃圾桶里有带血的绷带和纱布,目阑收回视线,还是不放心想去拉棱炚的衣领。
手指刚碰到布料,便被棱炚攥住。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目阑手指的温度比棱炚掌心的要低。
棱炚有些无奈:“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你可是惯犯。”目阑说着,另一只手迅速将棱炚的衣领扯下去。仔细检查一番后,他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