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个。”喝完茶润完喉、放下茶杯直接开演的乔晏神情恍然,“这个我倒是刚在报告里看见了有相关的内容,应该是确有其事。”
管鸣一脸肃然,戴围但笑不语,代珍珠仍在惊惧交加下独自失魂落魄,对手演员皆已经就位,全看乔晏这一场戏接下来打算怎么演。
乔院长皱起了眉:“我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就收到了院里的消息,说有人设法潜入了我院住院部,形迹可疑,形容诡异,奇装异服不似常人。”
“我当时在路上着急赶回来,行程实在匆忙,便只草草看了这条报告的摘要,没来得及点开细看详情。”说到这里,乔晏顿了顿,眼里满是后知后觉的懊恼。
“管主任,戴队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这确实是我的疏忽,还耽搁了你们的时间。”她满脸愧疚地向管鸣和戴围连连抱歉,拿起刚才被用完了以后就被随手搁置在茶几桌面上的平板电脑,“我现在就把那条报告找出来,正好也能和二位手头的信息核对一下。”
“好。”戴围欣然应允,朝乔晏做了个“您请”的动作。
“有信息差的问题解决就好。我们开诚布公,乔院长也敞敞亮亮的,这案子又哪里还会有查不明白的呢?”戴围笑吟吟地转头看向身侧不语低头喝茶的管鸣,“老管,你说是不是?”
管鸣幽幽看了戴围一眼,看在他的面子上敷衍地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一场戏在面上给圆上了。
——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戴围的这一番话面上虽是对着管鸣说的,但内容却是在暗点乔晏。
乔晏的动作很快,寻找内部报告及核对确认信息都很快便有了结果。
她从平板电脑前抬起头,脸上的肃然与惭愧更甚,上来就情真意切地再一次向管鸣和戴围道歉:“管主任,戴队长,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你们了。”
“我刚才找到了那一条报告,点进去仔细看了,今天下午试图偷渡入院的人里面确实有一个和那张照片上拍到的差不多的。”为表诚意,乔晏再次把登陆了贵生医院内网管理系统的平板电脑主动递到了管鸣和戴围跟前,“还有几个风格类似的偷渡者的照片也在里面,他们各个都装扮怪异,从照片上分辨不出他们的身份和特征,有很大可能是同一伙人。”
管鸣沉默不语地接过了平板电脑和身侧的戴围一起看。
亮着的屏幕上打头放映的就是蜘蛛人的照片,只是角度与戴围拿出来的那张并不相同,应该是由贵生医院安装在外墙间隙里的监控摄像头仰角拍摄的,主要记录的是蜘蛛人的后斜侧面,算是对戴围拿出来的那张照片的视角进行了一定的延续与补全。
照片里,蜘蛛人牢牢攀附在外窗玻璃上的八条绒足、上半身精壮性感的男性肌肉以及人脸部分如同刀锋般分明利落的下颌线,都被拍摄记录得清清楚楚。
但是依旧碍于视角的本身限制,蜘蛛人的正脸和下半身的细节依然缺失。
简而言之,照片里的蜘蛛人,乔晏还能够合情合理地把它的身份归属为人。
不是怪物,而是借助奇异装扮伪装齐全的人。
不是生物袭击,而是偷渡入院,具体动机不明。
人是人,怪物是怪物,这两者在本质上即存在着不可磨灭的差别,不可相提并论,会因此而存在所谓的“信息差”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乔晏三言两语,便道尽了代表贵生医院版本的说辞,不仅把自己之前一系列的言行举止都给连上了,还顺势否定了管鸣和戴围带来的关于案件本身的说法。
无论管鸣和戴围私心里到底是信还是不信,乔晏的这一番说辞都能够称得上是无可厚非,管鸣和戴围不能够无凭无据地判定她是在胡扯,事实上并不存在她所说的这种可能情形。
管鸣的眼色不由得变深了。
“因为对他们的身份和动机都存疑,所以我们在发现他们之后就先及时控制住了他们,集中扣押在闲置且密闭的紧急观察室内,既能够防止他们攻击院内的人,也能够尽量避免他们偷渡前来投毒的风险。”
乔晏的分析说明冷静而理智,她不在时贵生医院对此作出的处理也完全说得过去,甚至撇开所有外在因素来说,能够当得管鸣称赞上一句“漂亮果断、干净利索”的肯定评价。
以这等形式在医院内出现的可疑人员,通常无非是出于三种目的,一为攻击,二为投毒,三为盗窃。而无论来人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最直接有效的处理办法都是同一个,那就是——阻断危险源,从根本上遏制问题。
“再结合差不多时间发生的代念文持针管偷袭包思静这件事情,我院的工作人员初步判断推测,偷渡者可能与代念文是同伙,偷渡者借助奇异装扮偷渡进入,突然出现在人前充分吸引注意力,而以正常人的身份和形态作为来访者的代念文负责出手。”
“当然,事情很有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偷渡者身上也可能带有其它的任务。医院里也可能不只有代念文这一个以正常人的身份和形态光明正大地进来、意欲施行不轨之事的人。”
乔晏说得是头头是道,理由同样给得无可指摘:“刚才我问小卢的就是这件事情。我们安排了专门的人对他们进行观察看管,至于他们偷渡入院的具体动机,和代念文持针管偷袭包思静一样,目前都还不明确,还得等检验科的检验结果。”
而且贵生医院也有自己的监控视频记录为证。
蜘蛛人的照片下面就跟着一个相关联的监控视频,拍摄视角看上去大概就在邱子霏所在的0867号房床边外窗玻璃的斜上方。
根据这一段监控视频的记录,邱子霏在起身离开去卫生间以后病房的卧室里便空无一人,蜘蛛人借着绒足的巧妙设计稳稳地攀附在外窗玻璃上,自上方悄然滑下,抓准时机撞破玻璃,顺利偷渡进了房间里面。
只是它的运气不大好,刚进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开展具体的行动,就迎面遇上了前来查房的八楼护士长温斓,当场便被眼疾手快的温护士长打了麻醉制服。
由此可见,乔院长的话没有作假。
可管鸣和戴围又哪里会相信,像乔晏这样即便是面对人间各长老也能够泰然处之的顶顶聪明的人物,会在他们先前关于所谓的“怪物”询问诸多的时候联想不到这些,甚至未曾向他们吐露半分相关的只言片语。
——不过都是她乔院长故意为之而已。
然而以上种种,他们也都只能暗自腹诽,并不能宣之于口,将其捅破。
不仅因为乔晏所述本就无可厚非,他们没有绝对充分的理由能够将其推倒。
更因为,贵生医院虽然平日里是显得很好说话,但是它从来都不柔弱可欺。其倚仗之强大,远远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够判定与指摘的。
管鸣和戴围顿时被乔晏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给当场哽住了。
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座上的代珍珠本来就够失魂落魄的了,这下子听一半、漏一半地听乔晏这么一通分析,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开始陷入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念叨:“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是谁……是谁要在医院里动手?!”
念文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谁要害她?!
好一个乔晏乔院长,好一个贵生医院。
“……”管鸣无从反驳,冰冷的眸色几乎沉到了底,不期然对上了乔晏淡然含笑的双眼,只觉自己第一次遭遇了职业生涯的瓶颈难关。
于是他不得不当机立断,前路不通只好改为顺坡下驴,向乔晏主动退一步道:“原来是这样——乔院长,感谢配合。贵院有相关的事件报告、音视频材料以及之后的检验报告别忘了都原始载体拷给我们一份。我和戴队长会根据现有的证据及线索,如实向上级报告的。”
“不知道乔院长是否方便带我们的人去看一看这些被扣押的偷渡者。”管鸣径直站起了身,“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关系,等检验科的检验报告出来以后,我会安排专门的人与贵院进行对接。”
戴围闻言,也认可地点了点头,跟着管鸣站了起来:“是啊,乔院长。俗话说得好,终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方便的话不如先带我们去看一看这些偷渡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