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成功的内部消息先行一步,市检高层的正式通知紧随其后。
董滨一如马成功所预料的那样,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个人的准备工作并随之向高层领导开启了全方面的积极自荐。
只不过马成功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看来会因为清楚当下局势而不得不放弃这一机会的徐清风也出现在了主动争取这一机会的行列。
蒋义宏办公室。
徐清风轻叩门扉,得到房间主人一声“请进”的回应。
他推门进去,看到蒋义宏正抱了个非常老干部风格的玻璃茶杯坐在办公桌前,见他进来眉眼温和,笑眯眯地看向他:“清风啊,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蒋义宏这人的随和是市检内部甚至是几乎整个央京市司法体系内都知情的,不然私底下也不会交口相传出“佛系领导”这样的称谓。
他年纪将近七旬,在他同年龄段里算得上是保养得当,微胖的体型、温厚的面相再加之脸上从容显露的沟壑,无声地给人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平和感,一点都看不出过往经手过的那些重案要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且他常年着装朴素,在院里一直都保持着平易近人的老好人形象,勤俭节约、养生自洽是他为外人所知的除了随和与质朴外最大的特点。
办公室里的冷空调最低只会打到28度,还总是会开着一线窗户,大夏天的从外面走廊走进他的办公室,感觉他的办公室里就像是没有开空调一样。
周身上下连带整个办公室的布置里最贵的物件大概就是他唯一算得上比较热衷的茶叶和左手无名指上自结婚到现在戴了许多年的金戒指。
手机倒是用的某知名品牌最新一代的旗舰款,但也不是他自己换的,而是他原本那个老破手机用了好多年,因为硬件老化和内存不够卡得不行,被他家里人实在看不过,硬是给他换了。
“蒋院长。”徐清风一脸正色地站在蒋义宏的办公桌前开门见山道,“我想自荐加入您正在组建中的专案项目组。”
蒋义宏闻言,眼中一闪而过一丝错愕,但仍旧面不改色地噙着淡淡的微笑。
他低下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尚还在冒着烟的热茶,而后放下茶杯,再度抬眼看向徐清风,浅笑吟吟而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清风啊……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也很有抱负的年轻人。你和我不一样,你未来的路还有很多种可能。”
“这次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一次合适的机会。”
尽管徐清风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但是在大他十几岁的蒋义宏口中,他还仍旧只是个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年轻人”。
蒋义宏的这一番话没有恶意,更没有故意暗中敲打徐清风的意思,而是确实陈述的事实,更像是在委婉地好心提醒他。
徐清风无疑是很优秀的,在同阶段以及之后的市检同事里,他的能力与履历都能算得上是出众。之所以到现在还只是个没有职务的检察官,完全是因为他的前辈们人数太多、又各个出色、之前办结过太多意义非凡的重案要案了。
在一个成熟稳定的既定工作框架内,担任职务的大小领导的数目自然不能够像是普通职工一样可以随意增减,故而只要前辈们不退位,后辈们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实际的晋升空间可言了。
但是今年不一样。
包括蒋义宏在内的市检内部不少至今仍然身负职务的高龄领导都打算正式退下来了,年后市检内部将会进行一波集中调岗与退休仪式。
按照徐清风的资历和本事,他在年后至少能够直接接任向海的位置,再过个两三年,经手一两桩办得漂亮的大案子,估计就能够坐上他现在的位置了。如果他干得实在出色,甚至不无会更进一步再往上升的可能。
“人言可畏——则济相关的案件,你还是尽量回避些吧。”蒋义宏好心劝道。
他轻叹了一口气,一时间眼神里同时交融混杂着无奈、包容、期待各种情绪:“说实话,我和车院长他们都很看好你,不希望你受到这件事情太大的影响。”
“瓜田李下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就差和徐清风明说,你下来马上就要升职了,在这个时候就别瞎掺和了,小心一个不慎就把自己的整个仕途都给搭进去,前二十几年的努力沉淀全部白费。
然而徐清风就是不甘愿死心,偏要固执到底,头铁回应道:“蒋院长,我的观点与您的恰恰相反。”
“在我看来,正是因为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所以我才敢主动加入市检的专案项目组,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坦坦荡荡地表露在人前。”
“反之,若是我分明有相应的资历和能力,能够充分胜任这一份工作,但却偏偏在此当口选择了回避,反而更会容易让人觉得我是做贼心虚,不是吗?”
徐清风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