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靳顿了顿,用浑如单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稀松平常地扔下了另一颗“重磅炸弹”:“我还知道,姜盛,你是沈鸢的朋友。”
两人的谈话进行到现在,终于开始步入正题。
姜盛的心不由得紧了一紧。
张靳调查过他,自然就会知道他之前的来往踪迹,他的行踪多少都与张家的势力最近遭受的变故存在着些许若即若离、若有若无的暧昧关联,难免会吸引到张靳敏锐的注意力。
张靳会来找他,姜盛毫不意外,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张靳会开门见山至此等地步,不过是他们双方的初见面,行事居然就如此的不留余地。
是极大胆,更是极自信。
“……谁?”姜盛故作茫然地迟钝反问,一副不知道到底是没听懂张靳的话、还是压根就没有听清的样子,显然并不打算承认他与沈鸢相识的事实。
然而张靳根本不打算配合他把这一出装傻的戏码给演下去,继续保持着自己笃定进攻的节奏:“我知道她就在央京城内,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心里也大概有数。我想拜托你抽空帮我告诉她,我在等她——我等她来见我。”
姜盛抿了抿唇,脸上一副无奈而又为难的表情,语气诚恳:“张总,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但是我想你可能真的是误会了。”
一不做,二不休。
现在他还不清楚具体情况,自然是不能够轻举妄动的。保不齐张靳是在故意使计诈他,所以只要张靳不拿出实际证据,姜盛就统统都以装作不知道来应对。
“我的朋友里没有……”叫沈鸢的。
姜盛听上去似乎很是真切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便被丝毫没有受到他故意行为所干扰影响到的张靳给打断了。
“姜盛,你不用和我装傻。事已至此,我想我们还是都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张靳抬手,止住了姜盛意欲为自己找补的话茬。
他与姜盛笔直地视线交会,眼色深沉,不疾不徐地缓缓释放出他在商海多年锻炼沉淀下来的慑人气场:“同样是法学生,我自然不会说没有依据的大话。”
“包思静即是我抛出来试探沈鸢的‘饵’,沈鸢她那么聪明,不会没有想到这一层。”张靳面带微笑,神情和语气里无不透露着令人骇然的如水温柔,“既然考虑到了这一层还是决定出手,那么我想,她应该早就为我们迟早会到来的见面提前做好了准备。”
“而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姜盛面上波澜不惊,仍旧维持着平静中带着茫然的表情,心头却是大震。
正如张靳先前调查过姜盛一样,姜盛也对张靳专门进行过调查,他知道张靳此人心机深沉、行事周密、能力非凡,就以往而言,确实不是个喜欢打诳语的人。
若张靳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他当真知道沈鸢的存在,清楚近期针对张家势力的种种变故背后涉及有沈鸢这个“已死之人”的手笔,甚至还可能晓得沈鸢在央京城内的具体踪迹和行动。
沈鸢一个能力不低的非人类都尚且如此,始终难逃离张家的监控,更何况是姜盛这个力量相较于非人类而言相差甚多的人类。
天生鬼见者的身份,直接有利于姜盛看见更多的非人类,间接有利于他日后有兴趣就可以考虑钻研进修的修行之路,但是都没办法直接与打架、斗法之类的挂钩,为在绝大多数非人类面前都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姜盛助力。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将会是极大的不可控危险。
张靳的这一番发言是直接的、大胆的……甚至是狂妄的。
他就差赤/裸/裸地表明他明晰姜盛和沈鸢的往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更重要的是,他竟直白地披露了包思静是他故意设计抛出来试探沈鸢的诱饵,这等同于他向姜盛承认,叁舍娱乐及其暗中经营的肮脏交易确实与他还有他背后的张家有关。
“换个角度来说,假如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能够恰好地在关键的时间出现在关键的地点。”
“李雨琪出事的那一天,你恰好和几个朋友在同一家香花大酒店聚餐;特别专案组调查惊喜网吧的那一天,你恰好在对面的斗茶餐厅吃饭,恰好后来何盏悦和宁飞也去了斗茶餐厅;明明又有学业、又有兼职,手头有着一大堆事情可以做,有一天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跑去了人烟罕至的西郊工人房……嗯?”
发生得足够多的“偶然”很有可能实则是伪装良好的必然。
张靳一一列举了姜盛过往行踪中“恰好出现”的例子,眸光慵懒地看着姜盛,淡然自若地挑了挑眉,平静陈述的神情自信、笃定、而又颇具挑衅意味。
何其直白,何其嚣张。
直接在初次见面就毫不客气地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有恃无恐。
张家所具备的权势力量也确实足以让他能够有恃无恐。
“当然,你也可以坚持你的观点。”见姜盛垂着眼沉默不语,张靳微微一笑,宽容大方地主动给姜盛“递台阶”道,“我也会坚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