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
望涯起得很早,此时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便听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于是放下活计,转身开门去了。
来人是林昭,他已经擢升侍读学士,因此要比往日更繁忙。
“来这么早?” 望涯侧身迎他进屋。
林昭跨过门槛,手上牵着阿展,另一只手卷着几页纸张:“望司直不欢迎我?”
“太欢迎了。” 望涯将门合上,引客落座,林昭却不愿意,牵着狗在院子里溜达。
望涯见他手里拿着的纸张,便问:“这是什么?”
林昭一笑:“好东西。” 他将绳子递给望涯,接着展开纸张,上头抄录的是近四年来军器所录用的名单。
望涯并不确定许策是否在军器所,甚至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活着。只是直觉认为两者之间有所关联,于是托林昭打听打听军器所的情况。
“说来也巧,你才托我查军器所,第二天这里就有了不小的动静。” 林昭自顾转到堂上坐下,继续道:“一位名为马善工的典事呈上份连□□,因此得上头器重,从弩坊署升为所里的主簿了。”
望涯跟在林昭身后落座,她翻了几页名单,随即抬头:“弩坊署?”
林昭点头:“军器所下辖的,另外还有甲坊署。”
“马善工的图纸很厉害吗?” 望涯问。
“不知道,我没有权查看,就算看了也看不懂。” 林昭看看望涯,还是开口问:“你查这些做什么?”
他隐隐清楚她在调查徐十三,却不知道这和军器所有什么联系,倘若其中当真有什么大问题被望涯查出来了,非但不会有功,还会犯下僭越职权的重罪。
望涯将纸张叠好:“你会知道的。” 但不是现在。
林昭笑笑,他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无话不谈的朋友,但那确实太过奢侈,取得一个人完全的信任,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何况是望涯。
“林昭,此事保密。” 望涯正色。
林昭一瘫:“不管,除非你拿金风楼的酥山贿赂本官。”
……
贺微来得刚好,在门口遇上了来送酥山的闲汉。
“林大人也在呀。” 贺微提着食盒,与之同来的还有小贝。两条小狗见了面,就撒开腿在院子里狂奔,时而停下来沾花惹草,时而跑到主人面前转圈撒娇。
“近来如何?” 林昭笑问。
贺微瘪着嘴,答:“还好。”
她这一说,望涯便知是出海的事情受阻,如果难关在贺川那头,倒也好办,贺川会同意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是大娘不同意?” 望涯问。
“不同意什么?” 林昭竖起耳朵,吃也不吃了。原以为是贺微看上哪家郎君,但贺川不同意,如此的话他可以替她参谋参谋,结果贺微摇头,将那日贺川说的话同他们说了一遍。
望涯默声,有这样的前情在,贺川不同意也是自然,此事确实凶险,贺微叔叔跟的还是官船,同样出了意外。
“不必心急,再过两个月新州市舶司会发一队官船往大食去,你手头上有什么货,同他们谈一谈,让你的货先走一遍商路,等利润到手,再自己发船,彼时你同市舶司也熟络了,万事便宜。这一条路打通了,你阿娘想来也就不会阻拦,到时候你就可以自己出海啦。” 说实话,林昭很羡慕贺微,她这样想了,也这样筹备了,就连唯一的阻拦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也很想撒手不管,独身游历山川四海。
但是不行,他连躲起来写书都会被抓回去塞到皇帝眼皮底下看管着,同大理寺狱里的犯人无二了。
林昭说的话贺微早也打算过,但没有贺川的允许,她总觉得做再多也没有意思,她需要让贺川先放下心来。
“微姐,你再同大娘说说罢。” 望涯抬手替贺微将掉落的碎发拢到耳后,贺川只是担心,但总不能一辈子害怕井绳,她需要时间说服自己。
贺微点头,又听林昭道:“贺掌柜,到时候能不能给我留一匹大食的好马?”
“当然!”
“你还缺这个?” 望涯疑惑。
“那不一样,其他的马是其他的马,贺掌柜的马那一定是非同凡响的。” 怪不得朝廷里的老头都喜欢林昭。
“那是,我的马一定是最好的!” 贺微笑着将身子往望涯身上靠,望涯正色:“微姐,最好的马怎么能给他呢,不应该给最好的人吗?”
“对,最好的留给我们小望。”
“我不服,咱俩打一架。” 林昭起身卷起衣袖,却在望涯起身时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留下一句:“改日再战。”
林昭走后,贺微从袖子里摸出张纸:“你上回托我查的蔷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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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些了。” 汤介额上出了一层细汗,不觉转头望向窗外,心道是要入夏了。
夏珏翻看着他呈上来的文书,里头记录了望涯的审讯过程,她确实没问什么,审的每个人都点到即止,光凭这些还不足以推断出凶手是李牛,所有能够证实他的,都是后续补充上来的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