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阙得知陈思味连夜被陈父叫回去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大巴车上,同桌将脑袋挤过去贴在他肩膀上,挡住车窗渗透进来的日光,将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
“程彻也回去了,不知道咋回事,一只手裹得跟粽子一样。”
这是没参加这次夏令营,在本地医院偶遇程彻的同学发在班级群的照片。
照片上往日帅气潇洒的程大校草眉宇间满是戾气,身边无人陪同,竟显得几分萧索。
宋阙问系统:“他这是......为爱割腕?”
江楼月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直觉跟陈思味脱不了关系,提醒道:“你回去之后提防着点陈思味。”
医院那头俞繁星上午的检查显示伤口恢复良好,身体经过一晚上的自我修整也不怎么疼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实在不好闻,俞繁星又不忍心让柳雯和老师在医院陪自己干耗着,索性一早就出院了。
护士给她的手做了固定,再三叮嘱别沾水,俞繁星一一乖巧应下,跟昨天发疯揍人的状态判若两人。
上午的活动她们已经错过,老师联系司机师傅中午来接他们去聚餐,先在酒店休息。
俞繁星在班上也不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她的脾气不算好女生多少有些怕她,但相比柳雯这样的闷葫芦要好得多。
按照她的理解,柳雯成绩拔尖,有时候总分甚至甩开第二名一二十分,这种级别的学霸生来就是让别人瞻仰的。
她要是高冷些别人还会觉得她有个性,偏偏她自卑敏感却想和人打成一片,这无异于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和一群小趴菜抢着刷史莱姆,站在旁边都自惭形秽,谁还愿意带她玩呢。
俞繁星说:“强者都是孤独的。”
柳雯:“可是第二名就有很多朋友。”
俞繁星:“所以他是万年老二。”
“......”
这很无厘头,但柳雯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夏令营为期半个月,接下来的几天柳雯都像随身小挂件一样跟着俞繁星,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生怕累着她。
俞繁星一开始很不适应,她只是受伤了又不是残废了。
但一次听到几个女生嘲讽柳雯堂堂年级第一天天跟丫鬟似的,一点自尊都没有,俞繁星气不过跑到她们身边就是好一顿冷嘲热讽。
学又学不过,骂又骂不过,姑娘们脸皮薄,遮着脸道歉一溜烟跑走。
柳雯感动死了,抱着她的腰嘤嘤哭了好久。
那一刻俞繁星护犊子的心到达了顶峰。
宋阙戴着柳雯送的墨镜,看似对女孩子的友谊并不关心,放任发展,实际总要跟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确保系统能凑过去偷听。
江楼月尽职尽责,她甚至觉得如果能监测到柳雯对俞繁星的好感,那必然已经爆表。
宋阙捋了把不存在的胡子:“众所周知,朋友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更具榜样示范性。”
江楼月好奇:“如果俞繁星没出现呢?你打算亲自饰演知心朋友这个角色?”
宋阙摇了摇食指:“小瞧我了,先生我算无遗策。”
江楼月挑眉看他耍宝,心情还不错,很配合地说:“先生请赐教。”
宋阙笑:“俞繁星这个人其实在故事线中出现过,校园时期的时候还是个路人甲,在后期柳雯因为包养导致抑郁症的时候提到过一嘴,她后来成为了一名青少年心理健康咨询师。”
江楼月翻开被遗忘很久的故事线,语气染上些许惊讶:“只言片语,你居然都留意了?”
宋阙点头,眼中是压不住的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江楼月一阵好笑,这家伙在口出什么狂言。
故事线中是这样描写的——
柳雯在装饰暖色的心理咨询室看到一段访谈,被采访的女人眉眼间是说不上的柔和,让人眼前一亮,想来必定是个温暖且内核极强的人,女人说:“我曾有一位优秀漂亮的女同学,遗憾是从前的我从未想过施以援手,这使我在日后求学的路上无比自责,我所学知识越多心中的歉疚就越深,十八岁的我做不到的,二十多岁的我一定可以。”
柳雯为之动容,她无神的眼珠微转,记住了这个女人的名字——俞繁星。月暂晦,星常明,她这一生悲哀至此,但总有人替她温暖地活。
江楼月垂眸合上故事线,心中似笼罩了一层常年不散的雾霭。
她不得不承认,宋阙相当敏锐,这个只在濒死结局一闪而过的人物却被他在校园时期就拎了出来。
在此之前,如何一步步抵消柳雯对陌生人的排斥,如何逐渐磨灭她潜意识对程彻的依恋,如何让俞繁星像一颗小行星一样热烈又不刻意地撞进柳雯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