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布被移开,岑乐皱了下眉头,双目好不容易适应周围光芒。
岑乐与秦思狂、温询询一同被带上山,经过白云庵不久便被蒙上了眼睛。自那以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但他能感觉出来其实是在原地打转。
罗弦曾言往返剪云山庄最快三日,他们巳时四刻见到领路人,天黑抵达山间一处草庐。引路人说夜晚不宜走山路,就在此歇脚过夜。
待到第二日清晨,岑乐发现温询询不见踪影。秦思狂显然也察觉到了。两人对视,心里有各自的想法,都没吭声。
用完早饭歇了一刻,领路人对他俩行过礼,说要搜身。
秦思狂的粗木棍着实惹人注目,他大方呈上。对方摩挲半天找不到可疑之处又还于他。
至于那个褚色酒坛子,他笑言听闻庄主最爱嘉兴邹家的女儿红,薄礼一份聊表心意。
不知是二人腿脚快还是领路人着急,半个时辰后他们踏上了石人峰。
走进山庄大门还没来得及欣赏奇景,岑乐忽觉头晕目眩。
秦思狂眼疾手快扶住他:“先生最是怕热,莫不是中暑了?”
岑乐面色苍白、满头冷汗,真像是中暑的模样。
一十四五岁的婢女领二人进到厢房,秦思狂把人扶到床上,请姑娘倒杯茶来给人解解暑。
婢女欠了欠身出了门,秦思狂坐在床沿,展开折扇给人扇风,想让岑乐凉快凉快。
躺在床上眼眸紧闭的人大约实在憋不住了,微微勾起了嘴角。
玉公子的手指在他嘴唇上轻点了下,似乎在提醒他千万别破功。
他伏低身子,用衣袖抹去岑乐额头上的汗。
岑乐在他耳畔轻声道:“温询询摆了你我一道,他这一走你准备的第二个法子就行不通了。”
秦思狂淡淡道:“走就走了吧,不碍事。我们本来走的也不是同一条道。”
婢女很快送来茶水,身后还跟着侍从端着一盆凉水。
秦思狂喂岑乐喝下半壶茶后又替他擦脸。侍从催促说庄主正在大堂等候玉公子。
临走前秦思狂吩咐婢女——岑先生害怕蛇虫鼠蚁,千万锁上门,免得有什么东西惊了他。
装睡的岑乐啼笑皆非,无可奈何只好忍着。
人声、脚步声远去后,他居然真睡着了。定定心心睡了半个时辰,再睁开眼,他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环顾四周,厢房的门已经由外面锁上了。他从后窗往外张望,墙外三寸便是悬崖峭壁!
岑乐苦笑,看来田澜戒心很重。
不过对他来说三寸足够了。
岑乐翻身跃出后窗,不忘伸手关上窗户。一招仙人挂画,身体紧贴墙壁上了房顶。上山前他特意换了身墨绿衣衫,草木葱茏间十分不起眼。
剪云山庄地处隐蔽,庄里护卫倒是不少,尤以西苑为多。岑乐本以为田澜把白曲和韩青岚囚在此地,可摸索一通后一无所获。
既然如此……画中提到的言心阁在哪儿?
温询询说过山庄横跨两峰故名剪云,言心阁是田澜起居处,就在龙尾峰上。
岑乐在石人峰上兜了一圈,很快发现一条栈道,前方有两名护院把守。
半个时辰之前,婢女说庄主在山庄大堂等秦思狂,算来应该还未回,此刻正是进去查探一番的好时机。
想来上山之路九曲十八弯,易守难攻。田澜蛰居深山,是因为贪恋美景还是另有原因?
或许谜底就藏在言心阁。
栈桥十来丈长,四尺余宽,如何过去而不被护卫发觉?
岑乐心生一计,他运气挥袖,掌风扫过树木,叶子婆娑之声大噪,立马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那二人转头瞬间,岑乐从另一侧一跃而上,足间点上栈桥后再一个翻身,胸腹贴上桥底木板,两手紧抓边缘。
两名护卫隐约听到些动静,可四下张望空无一人,只是栈桥有轻微的晃动。
桥下的岑乐姿势虽不雅,但仍旧平稳到达另一头。他翻身上崖,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树林间。
田澜的确不在言心阁,因为前往山顶的一路上只有三五人值守,且都心不在焉,凭岑乐的轻功很容易就躲避了过去。
云海茫茫,轻盈如棉。
岑乐栖身龙尾峰最高的松树上,俯瞰脚下,不禁被眼前连绵云海勾得心潮起伏,仿佛瑶池仙境。而眼前五彩并举的屋舍,愈发像入了天宫。
山巅秀色,如此美景自然是令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言心阁黑底绿字的匾额下,有一年轻侍从正在打瞌睡。
言心阁是间二层小楼,不大,只得一个大门。门口既然有人,又该如何进去呢?
满眼的琉璃瓦当,岑乐的目光锁定屋顶角兽。
利刃破空之声隐藏在松涛呼啸中,并没有惊醒侍从。岑乐借着缠绕在角兽上的锁链,凌空飞过对方头顶,轻飘飘落在瓦片上,没有半点声响。
锁链正是他昨晚从翎儿手里借来的。此趟黄山之行凶险未知,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他收回锁链,跃进了二楼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