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石拱门前站定,一齐抬头看着那刻字,模样好似到了大热景点的游客。
“看来这才是村口。”沈沂之换了副稀奇的表情,往前快走几步,脸上带着笑,“我就说不会有村子用一个小木牌做标识,也太寒酸了。”
沈濂权跟上去,声音中也带着笑意:“刚刚还在想,这里要是太破,恐怕今晚找个落脚处都不太容易。”
“你们是哪家的?”
一个声音喊住了往村里走的二人。那声音苍老、沙哑,像含着痰,听着就让人浑身不适。
二人顺着声音看去,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个老人。
老人坐在小马扎上,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二人,苍老的脸上一道道沟壑似的皱纹也挡不住他眉眼间的死气。
他身后是一家小超市,装修陈旧,看起来有些脏破,老式的钨丝灯泡不知是不是接触不良,不时地闪烁一下。
沈沂之率先走了过去,指了指自己:“说我吗老头儿?你眼神行不行啊?我看起来像是这种破地方走出去的?”
大概是沈沂之的态度太没有礼貌,老人重重哼了一声。
沈濂权把人往回拉了一下,道了个歉:“我们是从合安过来的,找个朋友。他心情不太好,态度有点冒犯,您不要介意。”
“朋友?哪家的?”
“李楠。”沈濂权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动作自然的拆开来给老人递了一根,“我们是她的大学同学,之前的班导告诉我们她家住在广棣村。”
老人没有接烟,只用那双浑浊的黑眼睛盯着沈濂权,似乎是要看他是不是在骗自己。
沈濂权也不尴尬,见他不要就把烟塞回烟盒,重新揣进口袋。他脸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对老人点点头算作告别,转身就要和沈沂之一起继续往里走。
然而刚转过身,还没能走出两步,身后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们找她干什么?”
“她欠我们钱。”不等沈濂权开口,沈沂之就满脸愤慨地说话了,“都两年多了还不还,最近还跟我们玩失踪!”
“沂之。”沈濂权又伸手拉了一把沈沂之,像是在提醒他。
沈沂之于是愤愤住了口,脸上犹有不爽之色。
与二人自然做戏的反应不同,老人的表情忽然古怪起来。他重复了一遍:“她欠你们钱?”
沈濂权拉着沈沂之的手腕,抢先道:“前年初她找我借了十一万,说年后还,但之后就没了消息。”
老人的语气变得震惊:“十一万?她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这话就是认识的意思了。
握在自己手腕间的那只手紧了一下,沈沂之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于是挣脱对方,做足了莽撞愤怒的样子,一手指着老人道:“你这么说就是认识她了?刚好,赶紧带我们去她家!她肯定藏在家里!”
“我不认识!”老人矢口否认。
沈沂之冷笑:“别扯了!你这态度肯定就是认识!你不会是她爷爷吧?她借的钱是不是在你这儿?我告诉你,这可是十一万,你要是不把钱还了,我们就报警,到时候把你们都抓——”
沈濂权作势拦了一下:“好了沂之,别冲动。”
在沈沂之的设想中,他扮演红脸,沈濂权扮演白脸,双管齐下给这个不知名老人施加精神压力,差不多可以从对方口中套出一些基础的信息。
等他们了解了这些信息,就可以用来去套路李楠的家人,让他们是李楠同学的这个谎言变得更加真实。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完全没有上套。
他用一种古怪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二人,在沈濂权拦着沈沂之的空档,慢吞吞地站起来,拎起地上的小马扎,转身进了超市。
超市的木门啪的一声在二人面前关上了。
沈濂权:“……”
沈沂之:???
这发展是不是不太对?怎么就转身进去了?
沈沂之扭头看沈濂权,沈濂权也正在看他,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发展。沈沂之眨了眨眼,无声地问他要怎么办,得到了对方小幅度的摇头,示意他不要过多纠缠。
“喂!你别装死!你肯定知道吧!”沈沂之走上前去用力拍门,木门被他拍得梆梆作响,演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再出来,他才碎碎念着扯了沈濂权往道路深处走。
广棣村布局简单,村子就这么一条主路,西边是荒地,东边是零零散散的自建房,半数是土坯房,还有少数的砖瓦房。以沈沂之优越的视力看过去,差大约每十丈才有一户人家。
“这个村子住户不多。”沈濂权被拉着往前走,声音压得有些低,确保不会有人突然窜出来听到,“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去最近的一户再问一问。”
用李楠做借口是二人来之前商量好的办法。他们两个陌生人来到广棣村太容易引起注意,有一个现成的借口多少能降低一些这里人的警戒心。
虽然刚刚没有成功,但他们暂时没有更好的方案,不如换一家再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行,再转变路线也不迟。
“你看到了吗?”沈沂之并没有在意李楠这个借口没有成功,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那个人身上的死气。”
沈濂权轻轻嗯了一声:“和之前那个人一模一样,这个村子里的人有大劫。”见沈沂之还想说什么,他忽然提醒,“看路。”
说这话时沈濂权扶了一把因为不看路被石子绊了一下的沈沂之。
“……意外,意外。”沈沂之有点尴尬,低着头踢走那颗小石子,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闭了嘴。
二人前方,穿着红T恤灰长裤的女孩正看着他们。
齐耳短发,大到夸张的眼睛,皮肤惨白,垂在身侧的手指指甲乌黑一片。
下午三点,日头正盛,她脚下却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