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房子内总有股霉味,恰逢阴雨季,这股味道比平时更明显了几分。
沈沂之所租住的房子墙面老旧,也没什么防水工艺,到了雨季,墙壁便结了许多小水珠,水珠汇集起来沿着墙面滑落,留下一道道湿润的水痕。
其状堪比水帘洞——废土版。
沈沂之无心去管屋内糟糕的情况,专心研究着那尊被他拼好后又用道术复原的诡异神像。
槐木为底,雕工精细,所刷的漆不是任何一个常用于刷神像的材质,沈沂之活了七百多年也没认出究竟用了什么。
虽然保存得不算完好,但自有一番古物的底蕴,看着好似是寺庙中供奉多年的古老神像。神像表层的漆料泛着莹润的光,如深海孕育出的珍珠。
最古怪的是,沈沂之很确信,自己见过这尊神像。
神像微微阖眸的模样他无比熟悉,但他却无法从记忆中找到分毫有关的信息。
这也就罢了,他毕竟没有生前的记忆,对一些事物感到熟悉却找不到线索也能解释,问题是他查不出这个神像的问题。
天眼没用,符箓之术没用,法阵也没用。
沈沂之用了所有能用的法子,但都无法通过这尊神像,探查出它的异常。
越是如此,沈沂之就越觉得不安,甚至想要拿着雕像去地府问问阎罗王,但最后却没有这么做。
按照阎罗王对他过去的态度,不到危机时,未必会如数告知。大概率只会说不到时候,你迟早会知道之类的废话。
但地府只有阎罗王的神力比他更高,不去找阎罗王,还能找谁?
沈沂之凝视着槐木神像,目光沉得像是要从那模糊的五官中看清什么人的脸。
冥思苦想许久,沈沂之忽地一拍额头:“我居然忘了那个镯子!”
神像查不出来,没准儿那个镯子能有线索呢?
沈沂之将神像塞进乾坤袋,又摸出那个桃木盒,打开来取出里面的鎏金镯子。
咦?
沈沂之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喃喃道:“居然还是个古董?”
*
赵恒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犯太岁。
不然怎么解释短短一周之内,奇怪案件频出,并且都和两个人有关,上司还三缄其口,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鬼?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赵恒就对着额头拍了自己一巴掌,暗自嘟囔:“科学第一、科学第一!有空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把材料再看一遍。”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翻起那些笔录文件,同时一口气干了一杯黑咖啡。
妈的,就不信查不出来线索了!非把那些人都揪出来不可!
正想着,有人敲门急步而入:“副队,刚刚收到一封匿名的举报信,专门写了是给你的。”
赵恒从材料中抬起头:“什么举报信?”
年轻警察语速极快,汇报字眼却很清晰:“是针对义章私立医院的。”
他说着将手上的资料尽数递了过去。赵恒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翻阅过,眉头越皱越深。
从举报信提供的部分材料来看,这并不是一起恶意举报。正是因为如此,赵恒的脸色才不太好看。
他快速看完了资料,让年轻警察出去后用工位上的固定电话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这里是合安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赵恒……”
*
事情进展比沈沂之预想的顺利,虽然这枚手镯年代久远,又经过许多人的手有所干扰,但他还是成功推算出了这枚镯子的主人,以及她亡故之地。
时肆的事情暂时没有头绪,沈沂之便打算顺其自然,先把神像的事情查清楚。既然神像本身推算不出线索,那就先去手镯指引的地方看一看。
这枚手镯是阵眼,灵台上供奉着那尊诡异神像,或许两者之间有关联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沂之决定去找一趟沈濂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一个黑户,还有二进宫的前科,不找个人一起,实在不方便动身。
沈濂权洗了脸,抽出面巾纸擦拭干净手上的水珠,正要换下睡衣,便听到楼下传来了门铃声。
他将面巾纸扔进垃圾桶,出了盥洗室往楼下走,顺带拿上手机点开软件。
监控中正在大门等着的青年还是那身衬衫长裤,身高腿长气质风流,只是此刻正毫无形象地扒拉着那头黑发,似乎是在整理形象。
沈濂权在手机上点了一下,屏幕中的铁门缓缓打开,门口的青年被吓了一跳,那表情有些傻气。
沈濂权专注看着手机,透过屏幕看着里面的人穿过花园,一路走到打开的正门前,站在门口不动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沈沂之左看右看,大厅内怎么看都没有人,他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考虑着礼貌问题,沈沂之硬是在门口站了半分钟,直到看到尽头楼梯走下来的身影。
正常人的视力基本看不清那个距离,但是沈沂之不是人,所以他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沈濂权脖子上顺着往下滑落的一滴水珠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滴水珠顺着脖颈滑落到锁骨,然后渗入黑色的丝质睡衣,洇开一个小小的圆形水渍。
有点……色。
沈沂之移开视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然后想起来自己这具肉身死了七百多年,不会流鼻血,于是又安心了。
他把门关好,走到沙发边等着沈濂权走近,脸上扬起完美微笑。他生来一副英俊面庞,笑起来更是潇洒:“沈医生午好,多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