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其神,在地府口碑极度糟糕——性情孤僻,铁血手腕,加上总是拉着一张脸,看着脾气就不好,因此地府里大鬼小鬼见了他都喜欢绕着走。
除了沈沂之。
沈沂之和他是同一年进的地府,相比其他小鬼,他和判官关系要亲近许多,对着那张冷脸也敢上去逗弄三分。
反正他也不是人,不怕死。
此刻看来,距离真的浪死就差那么一丁点儿,沈沂之当机立断滑跪:“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忘记把你的生死簿拿出来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拿出来?”
判官冷哼,转头就走。
沈沂之知道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他忙不迭跑回阎罗王殿,在阎罗王洞悉一切的目光中拿走了书案上的生死簿,又一溜烟跑了出去。
“……”
阎罗王一手撑住额头,很想叹气。
沈沂之才不管阎罗王心里如何想,他拿到生死簿就赶去了天子殿。
天子殿外排了一长溜的队伍,熙熙攘攘全是新生的鬼魂,比奈何桥前的景象还要壮观,吓了沈沂之一跳。
他看着这数以千计的亡魂,想到这天子殿里只有判官一个处事鬼神,不由咂舌。
这得忙成什么样啊?
不是,这么忙还想着找他麻烦,判官怕不是工作忙疯了故意摸鱼?
从另一边空位溜进天子殿找到正在忙碌的判官,沈沂之双手捧着生死簿给他递了上去,耐不住好奇小声问道:“地府的鬼怎么这么多?死老头儿也不给你派个助手?”
判官收好生死簿,对着排队的鬼魂审查生前事迹,一一判罚,头也不抬,好似没有看到趴在自己桌边当桌宠的沈沂之。
沈沂之见他不动,心知他忙得没空理会自己,便想告辞回去,却不料传音入密的声音下一刻传入耳中。
判官声音冷淡:轮回道有变,前些年殉了不少同僚,如今才会人手不足。
又是轮回道的问题。
沈沂之深深皱眉。
他心里想问,却知道轮回道一事不在自己的职责之内。地府的规矩之一就是不过问职责之外的事情,面对阎罗王还好,对方是老大,说就说了,判官不行,他要是说了会被罚。
沈沂之不想为难他,忍住了没有开口问,只想着下次抓了机会好好和阎罗王聊聊轮回道的事情。
判官瞥他一眼,骂了句滚。
沈沂之回过神,哎了一声,很干脆地滚了。
*
活死人。
滚回老破小的沈沂之躺在床上咸鱼翻身。
他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三个字,心情烦躁。
他的直觉在提醒他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可是他心里将这件事翻来倒去回忆了三遍,还是没有发现问题在哪里。
是因为缺失的记忆吗?
沈沂之不确定。
他不记得生前之事,但也并非全无了解。
阎罗王那老头儿从不刻意隐瞒他什么,若他去问,那家伙为难之后必然会说。
但阎罗王既然不主动说,必然有他的顾虑,因此沈沂之从没问过他关于自己生前之事。
他清楚自己生前之事牵扯太多,否则不会让阎罗王讳莫如深。
沈沂之又翻了个身。
如果只是时肆这一个活死人也就罢了,他费费心,总能找到办法杀了对方,再不济也能封印他。
但是不是一个,是五个啊!!!
人间这么大,他去哪儿找那些藏在普通人中的活死人?
不入轮回不沾因果不进生死簿,别说他只是个五道将军,他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从找起啊!
沈沂之骂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颇为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不行,得做点什么。
他翻身下床,走到书桌边,那张由沈濂权送出的名片静静躺在破烂的书桌上,他借着月光沉默看了一会儿,犹豫不决。
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沈濂权都太不正常了。
就算是道术天才,在灵气稀薄的如今,也不可能有那样高深的术法吧?
想到沈濂权当时用来困住韩娟所用的道术,沈沂之心中怀疑更深。
沈……会是当年沧岭沈家的后人吗?
沈沂之喃喃:“难不成真是沈家人?”
但是沈家都灭门了几百年……是旁系传下来的弟子?还是其他姓沈的道术家族?
思考无果,沈沂之两指夹起名片将它塞进口袋,随后掐诀神魂离体,将肉身好好摆在床上,看着像是睡着的模样后便寻着名片上残留的气息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