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扶苏。”
“你…”
“好了,要问话也等明日,你带华庭他们回宫,我去蒙将军那一趟。”
长公主神色不虞,冷声发话打断扶苏想要寒暄两句。
扶苏在这个姊妹面前底气不足,犹豫应了声好,嘱咐留下的秦锐士要护好长公主,转身带其他人离去。
他得回宫找阿父禀明此事。
晌午已过,太阳光反而渐盛,周身也暖乎起来。
回到里巷自家的院子,秦竹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门栓确实合好了。
要说冷兵器时代就是这点不好,比起热武器最迟不过几分钟就能见真章,这刀剑混战,铮鸣声让人听着就心生畏惧。
这一刀不小心砍到自己身上,可不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小竹,喝点水。”
溪冬去新砌好的土灶台上用大碗和高足杯盛了晾好的水,服侍秦竹喝水后,抬下巴让子桑二自个儿去拿碗。
这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坏处也就是这点不好——要多人伺候的时候,都得亲力亲为。
见秦竹眼没眨喝光,溪冬又到井边新打一桶水,打湿帕子给秦竹拭汗,而后快声朝去而复返的子桑二催促道:“去烧点热水,把木桶抬屋里去。”
这桶也是秦竹特意找人定制的。
要说现代人其实真对比古人显得很无知,秦竹也是来了咸阳城才知道,原来宫里沐浴都是用的淋浴,还是有专门的管道人工输送冷热水…高级得不得了。
当然,这仅限于始皇大大,大部分人还是每隔五天专门拿一天出来洗浴。
方式诸多,总归洗得干净就行。
休沐休沐,就是来源于此。
秦竹不是皇帝,也不是黔首,不上不下,能用的沐浴方式无非就那几种,为了方便和私密性考虑,她特意花了大价钱让子桑二去寻了城中木匠,定制了两个木桶——一个她用,一个溪冬用。
“没事,晚点再洗。”
天气正好,她想要吹会儿风,顺便想想夕食要整点什么新花样。
歇腿间,隔壁忽地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
秦竹同子桑二对视上,一个眼神,子桑二便上了树,隐没在日益茂盛的枝叶当中。
华阳公主目不斜视从步撵上踩着跪趴的内侍背上走下。
提前得了消息的蒙家女眷早早就候在院门外等着。
长公主淡淡道:“免礼。”而后,屏退众人,一马当先迈进蒙家门槛。
进了院子,她清冷矜贵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对着李良玉,也就是蒙母笑得温柔亲近。
她对李氏是感激的,当初要不是一众权臣家的女眷帮忙吹耳旁风,她早几年就要被嫁给王翦那老龟孙!
隔壁的隔壁。
院子里,坐在城里时兴的木椅上,一辈子就惦念着早逝发妻,只等着将来黄泉路上重逢的王老将军抱着孙女打了个喷嚏:......
当年同样也是被莫名奇妙赐婚的王翦其实也很冤枉,百口莫辩,他这一把年纪,怎敢对长公主有什么念头,那不是禽兽不如吗?更遑论,这当初赐婚时,那华阳公主压根还未及蒂!这哑巴亏真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子桑二认不得长公主,但见着院外那架势,还有那若有似无紧盯他的视线,很快从树上跃下。
“谁啊隔壁?”秦竹压低声音问道。
听动静,好像是个大人物。
子桑二同样轻声应答:“不知,看样子似乎是宫里的人。”
他认出有几个侍从在咸阳宫外出现过。
里巷人家离得近,絮语时有传出,好奇得不得了的秦竹支开溪冬,趁着她去准备换洗衣服,干脆自个儿爬上树,自以为动作隐蔽地观察隔壁蒙家院子内的情况。
......
丹楹刻桷,峻宇雕墙;
朱甍碧瓦,玉砌雕阑。
咸阳宫后殿,嬴政又一次躲过刺杀。
绕柱跑了好几圈,惊险避开来自六国余孽联合的暗杀行动。
扶苏进殿时,只看到一地暗红血渍。
“阿父!”
背后瞬间就惊得汗沁湿,他快步走向屏风后。
嬴政面无表情,淡淡抬眼看向长子。
扶苏脚步微顿,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凑近太医和身侧,仔细扫视父王掀开的衣襟下没有伤口,松一口气后撤半步。
“可有伤?”
公子公主遇险,嬴政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他本想亲自带人出宫,结果被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绊住。
扶苏摇头,不急不徐禀白道:“胡亥受了点惊吓,妹妹们都无大碍...华阳同蒙上卿去了蒙家府邸。”
嬴政略微一滞,对这个长女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挥手让太医和给扶苏也检查一番,便让众人全部退下。
【哇噻——这就是公主?长得好漂亮啊!绝——美!】
【胡亥怎么忍心的啊?!弄死这么多兄弟姐妹...是真癫啊——】
【诶~不会吧不会吧~嘻嘻——哟,没看出来啊蒙毅~】
周遭安静没几分钟,喋喋不休的女声灌注大脑,闭目浅寐的嬴政倏地睁开眼。
几个呼吸后。
“来人。”
面白无须的内侍总管耳尖地听到这声音量不算大的召唤,谨慎小心走进殿内,得了吩咐,令行禁止地一路小跑去安排人。
心底不住狂呼:天老爷嘞!这秦家小女是入了陛下的眼了啊——
嬴政被秦竹一句“胡亥弄死兄弟姐妹”搞得心头大乱,又惊又骇下,来不及多想,就唤人宣秦竹进宫,等他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妥,但话已经放出去了,也就只能稍稍坐直身子,静待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