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这样子,这海市的人,也是用非寻常的途径得到的东西。”大师兄略有所思地,而后转念一想,有觉得不可思议似地:“怎么,你当初居然不直接去乐坊抢吗?”
“……我用抢来的东西去送人吗?”
“啊?你没干过吗?我还以为你已经驾轻就熟了。”
“……”
难得的是,红影居然没有呛回去,而是笑了笑,“我只是想亲手送的发钗会好些。陈落梅送的那支金钗,也算不得多好看,不值得她视若珍宝。”
——“那金钗,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轻声地。
“哦……那您有素质的时候,还挺有素质的。”大师兄点了点头,语气肯定。
“谢谢,您没有素质的时候,也挺没有素质的。”对方也似着他的几分神情,点了点头,语气肯定。
“……我夸您您还损我?”大师兄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在夸人吗?”围观全程后,花花师姐一头雾水地眨着眼睛看向我和大师姐,“他这不是在说废话么?”
“是在说废话。”我语气肯定地。
“刘容,我听人说起过她的故事……记得她的结局很不好。”这时,云梦遥给我们一边续着茶,一边回忆起来:“她后来因为许多不好的流言传闻,遭受乐坊排挤而离开,身无分文,亲友又疏远她,当时,就连饭店刷洗马厩的工作也嫌弃她。”
“啊,为什么啊?就是因为那些谣言吗?”花花师姐皱起眉头道。
“是啊,而且人们闻说她是被乐坊排挤出来的,就更坐实了流言蜚语,所以也不肯收留她。刘容流浪到外城郊的地方,靠着乞讨过活,最后,香消玉殒在一场暴风雪的饥寒交迫之中。”云梦遥说着,轻轻叹息了一声,“后来,乐坊查清了刘容传言真相,人们知道了她的清白,但她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些在她风光的时候追求她的人,就是因为听信了谣言,甚至都不肯帮她一把么……”花花师姐颇为唏嘘地,“还是个绝世的美人呢,就这么……”
“是啊……”云梦遥叹道,“兴许,他们所喜爱的只是她的皮囊,没有真正关心过她本人。”
“这样……”这时,大师姐轻声喃喃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大师兄闻声后,看了过去。
“我想,我好像……有点理解曲贤,曲飞仙了。”大师姐抬眸看向他。
“嗯?怎么说?”
“曾经艳冠京城的绝世舞姬,人们关注她,喜爱她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却从不在意她的情绪、她的生活……或者说,她真实的本人。待到恶意的谣言覆盖到她身上时,没有人相信她,愿意伸出援手——唉,她甚至都没有朋友。”大师姐轻声叹息,
“有飞仙之名的曲贤,大家记着她,又或是喜欢她,甚至将她排与孤梅齐名的绝色美人——一切,都是源于她的外貌。”她说,“她看刘容的故事的时候,会不会想到她自己?”
……仔细一想,也是,既然曲贤当年是独自出走的西域,那也就说明,她当时应是没有什么知心好友。
曲贤的处境和当初的刘容也太像了,被众人冠以绝色之名的美人,身边竟无一值得托付的知己。
“所以,她有多么知道得遇到真心人的不易,因此,当她听闻到海市楼主的那些传闻后,也就有多么的伤心愤怒。”大师姐又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温柔的声音里染上了微醺之意,
“或许也不全是。曲贤当时和海市楼主的关系密切,在见识过江湖中人为夺得赵家秘法的手段,捏造了多少海市楼主与我母亲的谣言后,曲贤也怕自己会被牵涉在内吧,就如同当年的刘容一样……”
“海市楼主仗义,在我母亲那个境况之下,仍愿伸出援手,但曲贤该是见识到了当中可怖,不想被牵涉其中,所以选择了抽身离去……”大师姐说着,轻轻笑了笑,又饮尽了一杯酒,浅浅的绯红晕染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我想,兴许……我该去拜访一下那位海市楼主……这是我和我母亲亏欠他的,在这整件事情里,他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这样想来,曲飞仙也当是个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