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峦门覆灭后没多久吧,魇华教也迎来了灭门的危机。”还带有几分春寒的清晨,师父不知道从哪翻找出来了一卷泛黄的画册,舒展在圆桌上。
窗外透进来清亮的光线,落在了张开的画卷上,照亮的是一个场景的绘画:
气氛肃杀的山林间,许多服饰各异的人,各持着武器,看起来是准备作战的架势。
仔细一看,那还是一副围攻的架势,而被包围着的那一方人处于低谷处。
纵然他们服饰各异,但被围困的那一方人脖子上都挂着相似的项链——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的,一眼看上去都有吊着的红色的一块,看不清是什么。
好像是……那日红影的人,脖子上挂着的那种项链!
“当年闹得还挺大。”师父的指尖点在了被围困的那一方人员的图像上,“看,魇华教的人。”随即,他的手指挪到了包围的人群像上,“没记错的话,这些就是当初联合起来想一举剿灭魇华教的几个门派的人……不过,那会儿我们已经不过问江湖事了,也就没有参与,具体有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服饰,应该是有花蝶派、真理门、玄妙门。”
“那这画像是……?”我疑惑地。
“街上买来的。”师父笑着挑了挑眉头,“怎么样,很惊讶啊?我都说了当年闹挺大的,那些人啊,看不爽魇华教逍遥快活那么久了,搞得很大阵仗要灭人家教。那会儿刚好苍峦门对魇华教发难,一时间令他们受到了不少挫伤,再加上他们教主和几个门派之间出现了矛盾,确实是个好机会。那会儿这种画卷到处都有得卖,咱也不知道是助阵扬威呢,还是真有战地画家呢……不过据现在魇华教仍是那么逍遥快活的样子来看,估计就是画个画儿,助助威而已。”
“不过,我倒是听说那时候的魇华教可不逍遥快活。”洞世大师凑近来,修长的指节扣到了画上的魇华教人像上,“当时的魇华教主,似乎没了消息一般,许多人都见不着他。传闻说他得了什么重病,好像就在被各大门派围攻的几天里死了。”
“但也就是在他死了之后,魇华教出现了一位最年轻的教主,几乎就在几天之内,把魇华教被各大门派围困的局面扭转了过来。”洞世大师掂量在魇华教人像上的手指轻轻叩了叩,“不得不说,红影倒真是个狠人——他走的是和前任教主完全相反的路线,一改妥协忍让的作风,一举把魇华教内部的士气带了上来,突破了困境。”
“再详细的我们也记不清了。”师父摇了摇头,“但是就是在这件事后,那身红色的衣裳渐渐地就成为了江湖一代人的噩梦。”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头绪吗?”洞世大师收起了点在画像上的手,看向了大师兄,温和地笑了笑。
“……我在想,为什么魇华教那位前教主死的时机那么巧,那么……好?”大师兄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他死了,刚好魇华教就苟下来了,这……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好,但是就是……他这也死得太好了吧?”
“……那确实是。”师父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我们不应该这么说。”
但是不知道怎的,顺着他们这思路一想——我甚至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若是这个时机需要这个魇华教的前教主死亡,才能换取魇华教的生机,那么,谁会是最希望他死去的……?
魇华教的教众,会为了生存下去的机会,而选择杀死自己的教主吗!?
“也不用把魔教想得这么坏,魇华教的教众还挺虔诚的。”后来,大师兄和我聊起这事后,轻轻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那会儿正值太阳快将下山的时分,我和二师兄就窝在大师兄的家里等吃,我听完大师兄边刷着锅边说出来的话,便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红影告诉你的?”
“兴许吧。”他说,“毕竟就连他一个不太虔诚的人,都有想过要从自家教坛上跳下去。”
我:“……”
“可是,”我想,“一个教派里那么多人,未必全都是一条心。”
“那倒也是,不过照这儿说起来,那见鬼的龙塘冰宫……还挺厉害,真就全员疯子,跟着那他妈见鬼的洛书一致行动就完事。”大师兄说着,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泄愤似地把刷好的锅一下扣了回去,使得它发出了一声巨响以示抗议。
“师兄冷静。”我提醒道,毕竟锅具是无辜的。
“操他大爷的,洛书这人就是有病!”大师兄过来拎起茶壶冲水时,甚至用起了“岳五爷式”的骂人方式,看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巴不得要把别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似的。
在他骂骂咧咧地沏茶时,我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到底这套问候别人祖宗十八代的骂法到底是被岳五爷感染的,还是本来就是他连大爷才是始祖。
“他没那么有素质,”二师兄跟我说,“他是想刨人家祖坟。”
“你才没有素质,造谣抹黑自家师兄。”大师兄斜了他一眼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
据大师兄所说,这是他从洞世大师那儿拿的上好乌龙茶叶,在他把茶水倒出来的浓雾间,溢满了清新的茶香,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只可惜它似乎不具备让大师兄冷静下来的功能。
“啧,妈的。”大师兄把茶一饮而尽后,似乎热气腾腾的茶把他心里的怒火浇得更旺,只见他忿忿地坐了下来,脑壳就挨到了旁边二师兄的肩膀上,“要不……你还有凉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