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尔坐在沙发旁边,看见夏利失魂落魄地瘫倒在一旁,调笑着:“所以,进展如何?”
夏利闷闷的声音从沙发缝里挤出来:“想不出来一点!”
“说真的,我竟然有一点理解大清洗的合理性了,地狱人口一直再增长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比起人口过多资源不足引发的社会动荡好像确实是杀掉一些人更划算。”夏利嘟囔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不行!不能这么想!一定有解决办法的!埃默拉呢?”
安吉尔刷着手机头也不抬: “她去楼上收拾东西了,她今天刚搬进来还帮我们做了广告,上去休息也是正常的吧,人家毕竟是房客不是牛马。”
“她真的很厉害,一句话就能点出来好多东西。”夏利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对着走过来的维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没有气馁,我只是再想是否应该换个思路。如果天堂确实是更好的地方......”
“我还是想让大家上天堂,如果能做到的话。”公主如此希冀着,“我希望我的臣民们能过上更加快乐的生活。”
安吉尔残忍地戳破她的幻想:“但是根本没人来不是吗?根本没人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大清洗提前,谁不想把时间花在□□打架上啊?”
声音刚落,敲门声起。维姬走到门口,打开门。
“Hello,my dear......”
骁勇善战的女战士二话不说就把这不速之客撂倒在地,长枪闪着锋锐的光芒落在潘修斯身前,骇得他缩成一团:“等等!我没有恶意!”
“你来做什么?”
夏利从门后探出脑袋:“维姬,怎么了?......Oh,hello again?”
潘修斯爵士见到是她来,微微放松了些。维姬也放下长枪至少让潘修斯有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不是来打架的。”潘修斯用自己的蛇尾站起来,脸上多少带了些谄媚,“我听说,你们在帮助别人?那些想变好的人,是吗?”
夏利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今天真的是客栈的幸运日!一连两位想要变好的人士!天呐!
“没错!欢迎来到我们的治愈之家,我们的康复度假村!我们的......”
“你疯了吗?”
安吉尔拦在客栈门口,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这混蛋六小时前还想杀了我们呢!现在你要让他进来和我们一起住?”
“当然,这里是提供改过自新机会的场所!有谁比这个滑溜溜的特殊滑头小男人更该得到这样的机会? ”
潘修斯连连点头。
安吉尔叉腰:“你不是应该保护这个地方吗?”
两个人吵嚷半天没结果,看向维姬。夏利对付恋人很有一套,抓着辫子向恋人biubiu投射卖萌光波,看得维姬直叹气。
“我想......没有那台战争机器,他应该不会构成威胁?”
说罢,她瞪向一下子高兴起来的潘修斯。
“即便有也不会。”
夏利高兴地抱着维姬转圈圈,安吉尔没办法,也让开了路。
自此,地狱客栈再添一位住客。
没有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屋子里仅靠一盏小台灯当作光源。手提箱半开着,里面的物件和几套换洗的衣服随意散落在床上,草稿纸飞得到处都是。她戴着耳机坐在桌边,手里攥着那根录音笔,桌上零零散散的几张纸已经布满字迹。
录音笔里的声音,宣告着这个人的身份。
亚当。
那个所谓伊甸园里的男人,世界上第一个人类。
狂妄,自大,愚蠢,恶趣味,墨守成规。她记下他的性格特征。
因为是规则的获益者,所以根本不去思索规则的合理性,成为规则的拥护者。
“但他们都是灵魂,人类的灵魂,就和你们天堂的一样!”
“他们不一样。”女人的声音,“给过他们机会,他们没珍惜,被罚下了地狱。”
“你错了。”夏利努力辩驳,“那些罪人是没犯过错,但是谁没犯过错啊?”
“天使是不会犯错的。”
“你确定吗?”
“这是事实。”
“是的,我这辈子就没犯过一个错。”
无耻之徒。
“你还能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是你的老爸用驱魔之刃赦免了你和你那些地狱出身的同类。”女人嘲弄的声音响起,似乎是走近了些,“知道自己这么微不足道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埃默拉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的自己冷静依旧,像是当时决定杀掉艾尔伯特一样冷静地聆听着分析着,夏利的稚嫩导致的卑微、动摇,亚当的轻视,另一个女人的顽固,这些性格因素有些可以引导有些可以利用,她需要用这些细节一点一点编织出成功的未来;
而另一半自己,仿佛回到了当日的战场上,暗无天日的屠杀——
“咚咚咚。”
“埃默拉?你在忙吗?”
夏利敲敲门板,快乐地喊着。
“潘修斯爵士来我们客栈投宿了!今天也是你来我们客栈的第一天,我想办个小小的欢迎会,你懂的,庆祝一下!可以麻烦你现在下楼吗?”
多好。
快乐的,不用担心生存危机的,不愁吃穿用度的,统治者的女儿。
这家酒店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畏惧。要么有力量,要么有依傍,要么本身就是权利象征,他们在外叱咤风云,和对手杀得昏天黑地。
他们可曾看见过炸弹余波下的蝼蚁?
我的孩子们呢?
我的孩子们为什么不可以幸福呢?
因为我们不强大,因为我们逃不了,因为我们生前犯过错吗?
我们是罪人。
但我们不是人吗?
埃默拉的声音透过门板,显得闷闷的:“好的,你去楼下等我吧,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她得理智。
要坚定,要时刻瞄向自己的目标。
埃默拉松开笔,拭去因为咬嘴唇过于用力的血迹,凝滞的眼瞳重新转动起来。
现在还没到能发泄情绪的时候。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埃默拉坐在单人沙发上,潘修斯、维姬坐在地毯上,安吉尔靠在埃默拉的沙发旁边像一大团没骨头的粉红色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