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剪罗赶到于茜黎的办公室时,她正在慢条斯理地喝茶。
“哦,来了?”她推了一下眼镜,“你就是夏剪罗吧?”
“我是夏剪罗,于指导,您方才在电话里说给我个机会的意思是……?”夏剪罗一边问,一边悄悄看向旁边的葛青园。
葛青园微微一抬下巴,并没有说话。
于茜黎淡笑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八区缺高平选手,尤其是像你这样天赋卓然的高平选手,但体操队也不是非你不可。如果你能拿出让人信服的成绩,提高你本身的分量,那么你父母的事情,也并非不可忽略。”
说白了,就是政治因素提高了她的准入门槛。
“我很感谢您能跟我说这些,”夏剪罗目光如炬,“我要提高多少成绩?是提高跳自成绩,成为全能选手,还是进一步提高高平成绩?这些本来就是我要做的事情,所以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于茜黎推过来一纸合约:“十天之后,鸣南俱乐部会组织一场娱乐赛,请我去做裁判。你报名参加这场比赛,届时有任何一项超越吴冰潺在今年积分赛上的成绩,我都会做主,请你加入体操队。如果你不能,那么体操中心的大门再也不会为你打开。”
作为现役最优秀也最全面的运动员,吴冰潺没有明显弱点,想十天之内超越她,难度无异于登天。
但是夏剪罗丝毫不怵,拿起笔就签了字:“我可以做到。”
于茜黎的要求固然出格,但如果她能成功,于指导就要为她今后的每一场比赛负责。
夏剪罗非常感激于茜黎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因而鞠躬道:“多谢于指导!”
葛青园无奈地摇头,跟于茜黎摆了摆手,然后拉着她离开。
直到上车,葛青园才问道:“你想好这十天要着重练习什么了吗?”
“想好了,”夏剪罗道,“之前我的平衡木成套是为了求稳,才没有刷满难度,实际上这还不是我全部的技术储备。”
葛青园点了点头,丝毫不怀疑,“你没有地方练习,最近就去我家吧,我家里有专门的体操场地。”
“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昨天您就为我耽误了那么多时间,还拒接了家里人的电话,真的很不好意思……”夏剪罗尴尬地挠了挠头。
“别担心,我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而且我目前不跟家里人住一起。”葛青园道。
夏剪罗以为她的意思是跟家人不合,于是把话题牵回原位:“那您不是还得带运动员训练吗?我不想耽误您的工作。”
“信我的,你真的没有妨碍我,”葛青园揉了一把她柔软的头发,“是我自己想跟你一起打磨平衡木成套,你别有心理负担。”
夏剪罗拗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
葛青园家在地下城的中心区域,楼房并不密集,还引入了人造渠,乍一看甚至察觉不出身处地下。
体操场地就在她家顶楼,同时还有样式繁多的健身器材,一看就是为了满足她个人的喜好而布置的。
“来,让我看看你说的其他技术储备。”
等夏剪罗热身过后,葛青园悠哉悠哉地坐在了海绵垫上。
“我最擅长的上法,是奥诺蒂上,F组的上法,应该还算拿得出手吧?”夏剪罗扬了扬眉毛。
除跳马外的三项,所有动作都会根据类型分为不同组,比如上法、跳步、转体、下法等。
同一类动作里,又有不同的难度组别,A组为最低难度,根据项目情况的不同,最高组别也不太一样——比如平衡木的上法,最高就是G组。
而A组动作记为0.1分,B组是0.2分……以此类推。
像奥诺蒂上,它就是一个F组的价值0.6分的高组别上法——它是一个向后起跳的同时旋转180°再进行前软翻的动作。
这个动作作为平衡木上法的时候,运动员的眼睛无法看见木头的位置,这种情况被称为“盲扶木”,绝对值得这0.6巨分。
事实上,大多数运动员都不会选择做特别难的上法,因为一旦上法失败,对后续的动作完成会有很大影响,心态差一些的运动员,甚至有可能会频繁掉下平衡木。
但是夏剪罗不会这样。
一方面是她的心态非常稳,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木感好,木头对她来说跟平地没差。
“嗤——咚!”
不等葛青园说话,夏剪罗就已经做完了奥诺蒂上,稳稳地站在了木上。
“仅凭一个F组的上法,还不够超越吴冰潺。她的体力好,在木上有很多个高组别的动作,连接也很少断掉,理论7.3的D分,不是刷连接就能刷出来的。”葛青园提醒道。
考虑到运动员人身安全,平衡木上的动作难度是有极限的,更多时候都要靠连接提高分数。
连接加分也不是做了就能有,它要求运动员的动作之间必须有“弹性”,上一个动作可以为下一个动作提供动力,并且不能有晃动和多余的小动作打断动作的连续性。
因此,连接分也无法无限地刷下去。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要直接复刻她的成套,丝毫不差,甚至更强!”夏剪罗坐在木上,眼里满是自信。
其实她完全有能力根据自己的技术储备编排出更难的成套,但是复刻吴冰潺的成套,她另有目的。
于茜黎固然可以为她担保,但说实话,真要是有更大的领导压下来,于指导未必能顶住这份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