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赵如,她的以退为进、故布迷阵、蛊惑煽动……
姜涵露自认或许不是个玲珑剔透、聪慧颖悟的学生,但她终究还是慢慢学到了点东西。
三人一一领命而去,姜涵露缓缓神,步入未央宫东侧殿,太史令已经在此等候。
见姜涵露进来,他默默地擦了一把汗,跪下行礼——他很少在深夜被传唤,在此之前,这种事只发生过一次。
“大人平身。”姜涵露看着须发花白的太史令,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开场了。
“石渠阁归大人掌管?”她还是决定不要太直接。
“蒙陛下信任,石渠阁一应事宜是由臣负责。”
“石渠阁藏有哪些史册典籍,大人都清楚?”
“分内之事,自然清楚。”
“那劳烦大人将端齐皇后相关的档记等都搬到未央宫来。”
“臣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他果然不肯。
姜涵露抿抿唇,决心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本宫的意思是,将元兴十八年到元兴二十一年之间,也就是端齐皇后从进宫到病逝之间所有的宫廷起居注都搬到未央宫来。”
太史令的目光一直谦恭地低垂着,此刻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之色:“皇后娘娘,陛下有旨——”
“这就是陛下的意思。”姜涵露沉声打断了他。
太史令哽住,好一会儿才嗫嚅道:“可是……”
“大人,”姜涵露问他,“你我眼下在什么地方?”
“皇宫……”
“哪座宫殿?”
“未央宫。”
“陛下就在正殿寝榻上,大人要亲自去问陛下吗?”
太史令汗如雨下。
此时赵如未到未央,杜果儿当然也还没离开。他仍然保持着那副谦恭顺从的姿态,对太史令微微颔首:“大人,正是陛下所允。”
半晌静默,太史令终于起身行礼道:“臣遵旨。”
半个时辰后,一摞摞厚厚的、密封的原始记载摆上了未央宫内间的案头。
等待期间,姜涵露吃了些点心,又让一直守在未央宫的太医给她多熬了一碗参汤喝,吊吊精神,提提气。
她屏退所有人,独自一人进入内间,坐在了那些成摞的起居注前。
这其中究竟记载了端齐皇后的什么事,或者说,端齐皇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能让赵如围绕着她屡作文章?又能让栾珏这样干脆的人避而不谈,宁肯掩耳盗铃默许她自己去看也不愿亲口对她讲明?
姜涵露深吸一口气,掀开第一本的第一页——
“元兴十八年,春三月丁酉日,帝后大婚……”
此后数个时辰,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姜涵露持续的、细微的呼吸和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天将明时,姜涵露终于走出内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脚下虚浮,飘悠悠如一缕幽魂,显然已经极度疲惫,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娘娘——”青黛紧张地来扶她。
姜涵露开口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的高热差不多退了,只是还在睡。”
“宫内宫外有异动吗?”
“一切都好。只是杜公公从福宁殿……”
姜涵露抬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仿佛对从福宁殿搜出了什么毫不关心:“没事就好,先让赵氏自己待着吧。”
她依靠着青黛:“青黛,你多看着点儿,我睡会儿。”
起居注中的记载与她猜想的任何一种过往都不同,她必须要缓一缓,才能有力气去应对赵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