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吃了,他放下手中的汤匙粥碗,毫不躲避她的眼神,回视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刚从刑部牢房回来,送他上路。”
”陛下已经下旨,刺他毒酒自尽,允了他的全尸,当真是便宜了他。”他的言语越发恶毒,心中恨意难消,“真是可惜了,没有让白禹亲眼看着他咽气,让他也尝尝这种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死去的感觉。”
他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蓝翎,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你究竟......为何非要至他于死地?”
眼前被泪目模糊,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能听出他话语间的滔天怒意。
霍起捏破她眼角的一点泪珠,难以置信,以至于哑然失笑:“你这是,在为谁哭?”
“白毅?还是白禹?”
他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缓缓用力,一点点收紧,手上青筋毕露,若是他稍微卸力,便能轻易捏碎这纤细地脖颈。
他的眼里满是失望之色,神色焦急地盯着她逼问:“说啊!你是在为谁流泪?”
蓝翎无力地靠在床头,呼吸渐渐不畅,可她不禁没有求饶,反倒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一般,执意地,哭喊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他死!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她的眼泪一滴滴滑落在他的手上,手背尽湿,他突泄了气,浑身没了力气,就这样松了手,任凭她无力地缓缓滑落。
“总归不是为了我。”
他踉跄着,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脑海里回闪着,那些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的尸首,血水堆积的泥坑,散落的四肢,衣衫不整的妇人,被枪钉在墙上的小孩。
为何那天的天气如此明媚,以至于他看得那般清晰,以至于他记得那般清楚。
日光普照大地,照明所有阴暗邪恶,自此,永堕地狱,不得超生。
他不想拉她入地狱,却发现,她并不在乎他身处何地。
脑子里突然回想起惨烈的叫声:“霍起,你会有报应的!”
原以为,自己早已退无可退,遍体鳞伤,便能再无可伤。
结果,爱让人变得丰盈,身体的伤一点点地被疗愈,然后再寸寸凌迟。
原来,
这就是报应。
***
怀武院内,书房门外,沉闷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浓厚的药味顺着门缝偷溜出去,不甘被困在一室。
贾孝拼命同蓝翎使着颜色,嘴里小声催促着:“去呀,进去呀。”
蓝翎看着手中托盘里的盅汤,思索着要不直接砸了吧。
“谁在门口?”沙哑的质问声从屋里传来。
贾孝连忙噤声,然后誓死无归般将门打开,然后将蓝翎推进屋内,又一把将门关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丝滑。
蓝翎被推得一个踉跄,手里的盅汤也洒出不少,弄得托盘一片狼藉。
她也并不在意,随手放在桌上,掩鼻皱眉。
屋里药味极其浓厚,偏又不开窗通风,门窗具是紧闭着的,挡住了风,也挡住了日光,屋里一片昏沉。
“你来做什么?”霍起语气很是不满。
蓝翎抬脚要走的步子一顿,顿时便不想离开了,转身来到他跟前。
“大人既不想见到我,我也不想同大人相见,何不让我离开?也省的碍了大人的眼。”
她言语讥讽,眼里也是深深的恨与怒,扎得他的心生疼。
原来他还是有心的。
为何他还有心。
若是能一直铁石心肠,到抢不到,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霍起轻咳两声,眼底生出一抹疯狂之色:“谁说我不想见你,我不仅会见你,我还会纳了你。”
“虽然你从前跟过白禹,心有所属,不干不净,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满身血污,配你正好。”
霍起看着她震惊地瞪大了眼,心中居然生出一丝爽快。
“可惜你毕竟身份低下,地位卑微,虽然当家主母做不得,但给你个妾室之位,还是使得的。”
“若是你争气些,生下一两个子嗣,再伏低做小求求我,抬你为平妻,也不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