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
“我要见一个人......”
霍起突然出声打断她:“你想都别想!”
他神情狠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说过,要你忘记同他的过往,你居然还胆敢当着我的面提他?你若是想他死,可以直说。”
似是被他的话所吓到,蓝翎面色有些苍白,许久,才舔了舔干涩的唇道:“我不是要见他,我要见的是西南王,白毅。”
“你见他做什么?”霍起满脸狐疑。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大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继续道:“你若是不愿,我去求上官小姐也是一样的。”
霍起怒极反笑:“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蓝翎满脸无畏地与他对视,显然是说到做到。
“可以,你的要求我答应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蓝翎顺着敞开的门,看着院子里的灯盏一个个点亮,神色飘忽:“静安师太在凌云山上修行,我从前常去凌云寺,受了她许多照顾,她同上官小姐的母亲有旧,便托她带我一同入京。”
“凌云寺,在当地很有名吗?”
“是,寺里香火不断,很是灵验。”
“那你可有遇到一名叫蓝翎的姑娘。”
蓝翎的心忽的漏跳一拍,连呼吸,也停滞了一瞬,良久,她才听见自己回答道:“蓝翎?未曾听闻。”
霍起静静地抱着她,不在说话,同她一起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
这万家灯火,居然也有为他而点的一盏。
两人难得有如此和平相处,依偎相伴的时候,远远看来,倒像是郎情妾意的小夫妻,郎才女貌,恩爱不移。
身后的热意不停地传来,蓝翎却察觉不到任何暖意,两人就像是漏风的棉袄,即便互相靠在一起抱团取暖,暖意也会不停地流逝,最终只剩两块冰凉的躯壳。
当夜,霍起没有留下过夜,他独自回了怀武院。
下人不知他突然回来,触不及防,屋里也没有点灯,霍起挥挥手,挥退众人,独自一人端坐在书房内喝酒。
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他摸索地打开了抽屉下方的暗格,从中抽出几封信件,封面的字迹清秀工整,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定是为秀外慧中的姑娘家。
霍起摩弥着信封,手渐渐用力收紧,硬是将原本平整洁净的信捏得皱起。
“贾孝!”
他对着屋外大喊一声,贾孝从屋顶翻下,推门而入,恭敬地跪在他跟前听候命令。
霍起举起手中的酒壶,狂灌了几口。
贾孝犹豫着要不要出言劝阻之际,他已嘶哑着嗓子说道:“让西南的人都撤回来罢。”
说完后,他便像是没有了力气一般,手缓缓垂下,连手中的酒壶也骨碌碌地跌落在地上,洒出一滩水渍。
贾孝应声领命,正待要起身离开时。
霍起又出声阻拦。
“等等。”
“罢了,罢了,继续找着罢,不要停。”
或许,还来得及,只要在一切还来得的时候找到她。
不!
哪怕来不及了又如何?
只要能找到她,他便能抛下所有。
可若是天意如此,若是他终此一生,再也没有机会与她相遇,那边当做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罢了,梦醒了,身上的血海深仇却还在,他终究还是要背负着这一切,继续往前走。
霍起同君子的唯一相通之处,或许便是守信了,至少他还从未对蓝翎毁约过。
次日便让蒙良领着她去了刑部大牢。
蓝翎是知道蒙良这人向来事无巨细,也不同贾孝般得以周旋,心知今日自己的一言一行,定会被他一字不漏地同霍起汇报。
两人来到牢房前,里面远远地传来惨叫声和叫冤声,蓝翎停在门口处,面色渐渐转白,先前在这里经受的一切又在脑里浮现,连手指也痛了起来。
“陈姑娘?”
蒙良小声提醒道:“陈姑娘,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那里不适,不若我们今天先回府,改日再来?”
蓝翎回过神,连忙摆手:“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她将兜帽戴好,神色坚毅地踏进了牢房。
天字号牢房里,一发须灰白的男子正闭目养生地端坐着,尽管身处囹圄,浑身脏污,依旧难言一身浩荡正气,听见来人的脚步身,他缓缓睁开双目,那是双饱经沧桑,看透尘世的眼睛。
蓝翎见到父亲斑白的鬓角时,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而牢中那泰山崩于前也神态自若的男人,此时也不禁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