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来了。”感受到城市独有的热闹喧嚣，井思源刚出机场就没忍住感慨了一句，“在村里待了这么久，回来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售票厅在那边。”陆长惟指明方向。

井思源摆手：“我老婆在家等我呢。”

剧组放了两天假，井思源恨不得直接飞回家。

“要走赶紧的，省得明天新闻传出来说我虐待员工。”陆长惟说完井思源，看向林恩乔。

“我跟井哥一样打车回去就行。”林恩乔说。

“给你们多放一天假，回去后别烦我。”陆长惟看着两人分别上了出租车，记下车牌号。

扭头看向身边的许知朔。

“你住在哪儿？”

“我也打车。”

两个人同时开口。

许知朔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他回国后就直接联系文铮进了剧组，根本没找住的地方。原本想随便找个酒店凑合住两天，等剧组开工再回剧组，或者联系他的爸妈回家住，但可能是近乡情怯的原因，他反而不太敢回家面对父母。

听到陆长惟问他住哪里，毫无防备的许知朔连现编一个住处都编不出来，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在剧组附近找个酒店住。”

“云湾小区那套房呢？”陆长惟问。

许知朔上大学时，他的爸妈在学校附近的云湾小区给他买了一套房，两层的复式。他们两个在一起后，在他没有工作的时候，为了方便许知朔每天上早课，他们会一起住在那套房里。

“两年前卖掉了。”许知朔说。

两年前他回国参加孟露夕的结婚宴，在宴会上看到了拥抱在一起的陆长惟和薛闲雨，以为陆长惟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离开宴会后，他就把那套房子卖了。

他想，既然陆长惟已经放下过去，开启新的感情，他也应该祝福陆长惟，没必要再留着有两个人回忆的房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卖掉了。”陆长惟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嗯。”许知朔低头看着地面。

陆长惟气极反笑，笑完直接转身离开。

快步走出去了四五步，陆长惟没听见身后有任何声音响起，踢了脚行李箱，又转回了头。

许知朔站在原地，像被扔下的小孩儿。

陆长惟不知道许知朔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把那套房子卖掉，就好像当初轻而易举说分手一样。

一切对许知朔来说都那么无足轻重。

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卖掉房子的是他，现在站在这里好像很委屈的人也是他，陆长惟有时候都要怀疑许知朔是不是在跟他演戏，就和五年前骗他时一样。

“许知朔。”陆长惟开口，“我分不清你。”

他不害怕重蹈覆辙，可他想要一个确定。

许知朔诧异地扭过头看向并没有走远的陆长惟，陆长惟的身影在视线里有些模糊，他走近了才看清了一些：“对不起。”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许知朔回想起那段日子，哽咽地说，“我那时候脑子特别乱，人也很糟糕，我还把一切变得更糟糕了……好起来后，我很后悔，我想买回来，但是被拒绝了。”

陆长惟垂眸看着语无伦次的许知朔，看着他好像又进入了那种崩溃无措的状态，却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第一时间停止当下的话题。

微冷的眼神像是在审视真假。

直到许知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性地捏住了他的衣服，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

陆长惟看到了许知朔帽檐下的一双带着亮光的眼睛，仔细看发现那些发亮的是眼泪。

许知朔又在哭了。

陆长惟不禁想，自从两个人再次相遇，他好像总在让许知朔说对不起，想要掉眼泪。

这样的发现令陆长惟心口抽疼了很久。

“我知道了。”陆长惟叹息一声，露出好似认命了一般的表情，抬手擦去许知朔眼角的湿润。

司机这时候正好开车过来。

陆长惟打开后车门，让许知朔上车，跟司机一起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从另一侧车门进去。

“去流云湖。”陆长惟对司机说。

司机收到指示，掉头往流云湖别墅区去。

许知朔听见熟悉的地名，状态似乎回来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在陆长惟面前不受控制地变成一副奇怪的模样，突然开始厌恶自己。

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能做得更好就可以了。

袖子里的手狠狠在腿上掐了一下，疼痛让许知朔的脑子变得更加清醒。他终于有精力看到车内的情况，也注意到开车的司机是他认识的人。

余光里看到陆长惟冷硬的侧脸，许知朔心里更加难受，鼓胀的情绪像是快要把他的心脏撑破了，许知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把我在路边随便一个酒店放下吧。”许知朔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轻声说。

陆长惟没有回答。

许知朔的呼吸抖了一下，他不知道陆长惟的沉默是什么意思，怕自己再次露出丑态，他的手指再一次掐住腿上的肉，让自己保持住平静。

指甲隔着衣服陷进了肉里。

许知朔毫无所觉：“对不起。”

陆长惟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但偏头看了眼道歉的人。目光落下，陆长惟看到了许知朔放在腿上的手，注意到许知朔并不是将手搭在腿上，而像是在用力，陆长惟的眼神瞬间变了。

“许知朔。”陆长惟沉着声音喊他，同时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后座瞬间成了私密空间。

终于得到回应的许知朔立即看向他，却看见陆长惟在看自己的腿，并问：“你在做什么。”

许知朔低下头看了眼，立即松开自己的手。

陆长惟见他这个反应，直接抓住了他缩回的手，十分用力地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扯，语气阴寒地说：“我他妈的问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