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通过最后一道关口,一片屋宇豁然显现。
这里便是大秦境内鼎鼎有名的蛊冢。
入口左侧把守的弟子见是他们,笑吟吟道:“黎少爷来了,还有李姑娘,这位是?”
黎崇回道:“曲大哥,好久不见。这位是我的好友,南宫连朔。”
南宫连朔一拱手。
曲大哥回一礼,接着吩咐右侧守门的青年:“文吉,你去通报一声冢主,说黎少爷来了。”
黎崇伸手拦住文吉:“不必了,我们自去见外公就好。”
“也好,冢主都念叨好久了,见到你们一定很高兴。”
沿着路向下走到尽头,再拐个弯,山谷内最高的那栋房子,便是冢主居所。
三人在门前站定,黎崇抬手敲门。
约过了一息,门内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崇儿来啦,进来吧。”听着倒不像是能做外公的年纪。
话毕,几人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乍看上去很普通的书房。但要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墙上的书画,画的都是些狰狞骇人的虫蚁鸟兽。而书架上摆放的木盒、盏子,里面乘放的也俱是蛇鼠蛊虫。最夸张的要数西向那张架子,密密麻麻爬满芝麻大小的黑虫,却又都不离开架子范围。
唯独书桌后正背手而立的男子格格不入,只见他一袭白衣仙气飘飘,一头墨发披于身后,玉冠玉带,仙风道骨。
还记得李遇第一次见到冢主之时,简直就不敢相信。这位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副遗世独立的出尘做派,竟然会是蛊冢冢主?应该是那修仙道人才是!
按照她的想象,这玩弄蛊术的,不应该都是黑衣紫裤,邪气缭绕,嘴上两撇阴险的小胡子吗?
后来听汤以烁说,冢主原本就是她想的那样,只不过有一次去武功山,见人家如此打扮颇为帅气,再看看自己一副坏人模样,便照搬全抄了来。
黎崇抬脚来到书桌旁,乖顺叫道:“外公。”
李遇与南宫连朔于原地行礼。
“汤伯伯。”
“冢主好。”
冢主缓缓回身,面色超脱淡然,拍拍黎崇的肩膀:“终于知道来看看外公这个孤家寡人了?”
这话奇怪,黎崇问道:“小舅舅呢?”
提到自己这个儿子,冢主高深莫测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咬咬牙才又道:“烁儿啊,又出去找什么指法秘籍去了。”接着将脸一抹,眉梢间攀上兴奋:“来,咱们别管他,先陪外公看看我最新炼好的绝世超凡无敌必死世间仅此一家杀人蛊!”
说罢便拉着黎崇兴冲冲往外走。
“外公……能不能不看啊……”黎崇身体下意识后倾,头发丝都溢出抗拒。
冢主脚步顿住,脸一板:“怎么,嫌弃外公?觉得外公不如你爷爷厉害?”
黎崇慌忙摆手:“不不不,不是,外公,就是……”
“不是就行,走走走,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必须得看看,这次这个,可是个精品呐!”
南宫连朔与李遇慢慢跟在后面,显然都不想去看那精品。
“这位就是蛊冢冢主,黎崇的外公?”南宫连朔有些好奇:“看着不像啊……这位才多大啊。”
李遇拖着步子:“蛊冢驻颜秘术。师父教过我,我没学会。”
“可是,这冢主看着……怎么一说起话来……”南宫连朔想问,又觉得在背后议论长辈不好。
“割裂,对吧?等什么时候见到冢主的小儿子,你就知道了。他俩就是壳子不同,芯儿都一样。”
黎崇被拉着走在前面,回头见他俩在后面嘀嘀咕咕,慢悠悠地落下好大一截,忙拍拍冢主:
“哎外公外公,等等他们,这绝世超凡无敌必死世间仅此一家杀人蛊,您可不能吝啬啊,也得让他们涨涨见识才行!”
李遇:?
南宫连朔:……
中午,饭桌上。
李遇看着满桌子好菜,脑子里却全是那只肥硕反胃的大虫子。
冢主见他们三人一脸菜色,不怎么动筷,关切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我叫人再做一席上来吧,这位小友初来蛊冢,还没有尝过我们特色的全虫宴。”接着回头冲外面提声道:“文喜,你去叫……”
“哎别别别……”
“不不不……”
李遇与黎崇慌忙阻止。
李遇急切道:“汤伯伯,我们就是、就是昨天晚上吃撑了,还没消化完呢。您也知道,我们仨刚回来,昨日吃了个接风宴,一时贪嘴,您也别麻烦了,我们随便用点就好。”
冢主将信将疑:“不会是……我这蛊冢的菜不如王府好吧?”
“那绝对不是!外公您说的哪里话,这什么饭菜能比得过咱们蛊冢的全虫宴啊,这家伙没口福,今日是吃不到了。下次,下次来,咱们让他好好见识见识!”
冢主大手一挥:“哎~哪里用得着下次。今晚,今晚就吃!那个文喜,你去让……”
“哎哎哎外公,外公,“黎崇急忙拦道:“我们仨今日就不多留了,一会便走。”
“一会便走?”冢主把筷子重重一搁,“我说你这不孝外孙!多久才来看一次可怜的外公啊,结果吃个饭就要走了?你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外公!”
黎崇学着李遇的谄媚笑容,讨好道:“怎么可能啊外公,您可是咱们大秦蛊王,西南第一美男,百年不出的蛊术高人!孙儿内心崇敬无比。只是此番前来,一是探望外公,二是想向外公您打听一下医圣崖的位置。我的这位朋友身患重疾,需要医治。外公您也知道,治病那可是一刻也拖不得。知道了目的地,我们就要即刻启程了。”
冢主狐疑地盯了盯黎崇,很快又高兴起来:“那倒是,想我汤临渊冠绝一方、风流潇洒,难道会被那花胡子老头比下去不成?也罢也罢,那下次可要记得早点来看外公啊!”
“一定一定,那外公,这医圣崖……”
“简单,你们去临赤城外北侧,找到拦翁河,沿着河道一直往上游走就行。”
闻言三人对视一眼。
黎崇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是江湖相传那医圣崖只救有缘人,很少有人能得机缘进入。而且,拦翁河沿岸,也没有山崖啊?”
冢主脸一板:“怎么,质疑你外公?”
黎崇讪笑:“不是不是,孙儿只是觉得奇怪。”
冢主不满地吃了一口菜,还是耐心解释:“这医圣崖,从来都不在山崖上。医圣本名尹无涯,医圣崖那是误传。再加上拦翁河常常改道,那尹无涯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河流改到哪他跟着搬到哪。一群人天天各个山头往外翻医圣,他们找不着,不奇怪。”
好抽象的真相。
三人离开蛊冢,回到王府时已近黄昏。
李遇回了自己的院子,又很快折出来,果然在王府大门前遇到了黎崇。
两人相视一笑,疾步出府。
提着五只烧鸡,五壶烧酒,十包点心,李遇与黎崇身上挂满各色吃食。
出了城门,向北直奔城外后山。
李遇边走边同黎崇抱怨:“此番一去不知要多久。都怪你,上次出发都没来得及向师父道别,一会到了,你主挨骂!”
他们轻车熟路地穿过一片竹林,踏着奇异的步伐,身影消失在黄昏的夕阳下。
“师父!我们带着烧鸡来看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