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头狠踹一脚,将壮汉踹翻在地。随后拿起大刀指着黎崇眼睛一瞪:“宰了!”
李遇是真的服。
原先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现下知道了黎崇的身份,那就只有两个选择:杀掉,或者放掉。
若是放掉,镇疆王府绝对会报复,以黎崇在府内的地位,这报复一定是死亡。
那也就剩撕票。之后再亡命天涯,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反正左右都是个死,撕票反而痛快些。
显然这匪头是个狠人,当机立断就要要了黎崇的命。
立时便有人挥刃向黎崇砍去。
小舅舅呢?啊?小舅舅怎么还不出现?
眼见刀身距黎崇只剩一寸之距,李遇暴喝一声:
“等等!!”
谁也没料到,那个被绑在一旁、从始至终都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片子,会突然发出这中气十足的怒吼。
这一下给那挥刀的汉子整不会了,他一脸莫名地看看李遇,又看看匪头。
匪头手一挥,姿态十分松弛,睨着李遇说:“先宰她。”
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凭你也配说话?
李遇心下一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望着那提刀的男人越走越近,刀锋射出几寸寒光。恰好自己又被绑在柱子上,想跪地求饶都做不到。
“好汉、好汉!求好汉让我加入你们!小女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话音一落,匪头抬手,持刀壮汉停了下来。
李遇扬起那抹熟稔的谄媚笑容,对着匪头讨好道:
“这位好汉器宇不凡,眉宇间仿佛有王霸之气,想来必是前途无量。若小女子能有幸跟随左右,亲眼看着您成就一番宏图伟业,那也是光宗耀祖、此生无憾。求好汉能给我这个光耀的机会!我自五岁上便没了爹娘,孤苦无依,可怜我一个孤儿,是吃不饱穿不暖。那镇疆王府将我强买进府做丫鬟,寒冬让我洗衣,酷暑让我栽花,不把我们这些奴婢当人啊,呜呜。后来,后来又让我伺候他!这个禽兽!好汉,您有所不知,这个禽兽他是个变态啊呜呜。您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他、他平日以羞辱人为乐,什么吃泔水、喝洗脚水那都是轻的。他还逼人当众沐浴、把人像狗一样拴在院中,若不是镇疆王爱面子,不许他闹出人命,我、我早就被他折磨死了啊好汉!前些日子那么多江湖英雄来了王府,没多少时日又都走了。好汉你可以打听打听,若非不堪受辱,谁不想拜入权势滔天的镇疆王府啊……”
这该死的小舅舅怎么还不来,我都快没嗑唠了!
“若好汉觉得小女子无用,是个累赘,也没关系。小女子今生能见到您这般人物,已然无悔了。只求好汉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手刃了这畜生。好汉放心!虽然小女子对您的英武崇敬不已,但若好汉无意,小女子绝不纠缠。待报仇雪恨之后,自我了结以报好汉恩情,必不给好汉添一分麻烦。若是小女子有这个荣幸能得好汉一丝青眼,那这畜生的头颅,便是小女子的投名状!”
他们这些做匪徒的,本就好色,平常见不到几个女人。就算有,也都是抢来的。像李遇这种主动往上凑的,还是头一遭。
那匪头显然是有了几分兴趣,大刀一挥,利落将她身上的绳子斩断。
有两下子,难怪能做头目。
李遇给了匪头一个含蓄的崇拜目光,接过那持刀大汉手中的刀,慢慢向黎崇挪去。
小舅舅啊小舅舅,快来救救你可怜的外甥吧,他就要被我这个丫鬟手刃了呀!
李遇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颤巍巍举起手中大刀,对着绑在面前的黎崇癫狂道:
“少爷,少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就凭你也配做少爷!凭什么你能做少爷!我今天偏不叫你少爷!我要叫你黎崇!黎崇,黎崇,黎崇!呵,怎么样,没有想到你最后会死在我手里吧?这些年你是怎么折麽我的你说得清吗!想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在王府无依无靠,艰难求生,只求一个吃饱穿暖罢了。可你呢,你呢!你克扣我月银,打赏也少得可怜,没想到啊,堂堂王府,居然能让一个丫鬟都吃不饱穿不暖,没人性啊……”
摸着良心讲,黎崇做主子那可真是挑不出毛病。打工人很难对着一个钱多事少的良心老板当面辱骂。
所以李遇流水账都快倒没了,还不见有人来。她真的有点绝望,只能接着往出憋。
“昨日你让我去请升平街的先生到府里给你算命,可你呢?一吊铜钱都不给我!可怜我那、我那少得可怜的银子啊,还要倒贴!前日你,你,让我去刷马桶,还不给我马桶刷。你知道让一个人去刷马桶,但又不给他马桶刷,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没有马桶刷来刷马桶!你这个禽兽!还有大前日……”
“你去,把他俩宰了。”
饶是那匪头再蠢,也明白过来这是在拖延时间。
于是李遇一个帅气转身,手中大刀斩出一道强劲剑气,将持刀砍来的那人掀翻在地。
接着她一个箭步冲向匪首,掌风飞向那人面门,匪首慌忙躲闪,狼狈滚至一旁。这时其他小喽啰也都反应过来,叫喊着举刀,齐齐砍向中央。
她左腿扫地,脚风踢倒一片。右手挥刃,正面迎上数把砍刀。
“铛!”,那数人尽力一击竟是不敌她随意一挥,众人被巨力震得纷纷倒飞出去。
李遇腰部原地一旋,脚尖轻点,一个燕子翩飞式潇洒向右侧跳出两段,转瞬便到了那匪首面前。之后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手腕轻轻一带,转身,收刀。
身后匪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脖子喷涌而出的鲜血,缓缓倒下。
高手,总是如此寂寞。
李遇自己是这么打算的。
于是她一个帅气地转身,手中大刀斩出一道强劲剑气。
“铛!”,被持刀砍来的那人掀翻在地。
?
眼见那刀又砍下来。
这跟在府里一点都不一样,师父们不会这么快就出下一招呜呜。
她眼前好像跑起了走马灯,只是灯刚点亮,还没来得及跑,只听“叮”,那人竟倒飞几米,最后狠狠砸在墙上。
李遇瞪着眼好想去把他给抠出来。
门口响起一道慵懒的嗓音:“谁要杀我的小外甥啊?”
李遇心中悲戚:呜呜呜呜,舅舅,是他们!就是他们!
匪头见人还未现,就有如此强劲的招式先到,深知此人绝不简单,于是厉喝一声重踏一步,从空中向那木门砍去。
匪头还未落地,就被一道内力拍得倒飞而出,砸在刚刚那人旁边,两人齐齐整整地嵌在墙里。
一名身着银衣的青年信步走入,双手环臂,气定神闲地扫视一圈众人,懒懒开口道:“你们是乖乖把自己绑了跟我走呢,还是想和他俩一样去墙上,再等我派人把你们抠下来带走呢?”
门边的青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银衣黑靴,一头黑发束在脑后,看起来清爽干练。
偏他那张脸却与夫人有七分相似。狐狸眼微挑,未笑先含情。一张瓜子脸比夫人多了些棱角,在那明艳中加了许多英气。月牙唇似笑非笑,携着些漫不经心。
有个不知死活的匪徒突然暴起,嘴里喊着“受死吧!”,之后就在墙上陪他的兄弟了。
有他带这个头,其他匪徒也都纷纷动起来,四处寻找绳子将自己卖力捆起。
小舅舅满意地微微颔首,接着走到黎崇面前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头。
“小黎崇,舅舅来救你了。”
随后指尖一挥,绳子齐齐断开。
李遇回归神来也连忙起身,顾不上身上沾满灰尘,巴巴凑到黎崇身边,赶紧嘘寒问暖道:“少爷,您没事吧?您没受伤吧?是奴婢无用,若是少爷您伤到一根发丝,奴婢都心痛难忍!”
黎崇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没理她,转头对小舅舅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进来?”
?
什么意思?
小舅舅先是饶有兴致地把李遇打量了一番,看得她心里毛毛的,才开口道:“我这不是看你们演得正入戏嘛,这时候出来打断多不好。再说了,英雄就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场,才能彰显出我的飒爽英姿嘛。”
?
你是人吗?
“你一直在外面?”李遇掐了把大腿,才让这话不那么咬牙切齿。
小舅舅一副“高人的境界你不懂”的笑容,故作高深地转过身,背着手,留下一个“懂得都懂”的背影。
……
这人,好想把他打死。
黎崇淡淡瞥了一眼他那“遗世独立”的样子,转身向外走去,李遇急忙跟上。
黎崇缓步下山,同她说:“周围本就有暗卫保护,既然我们能被匪徒抓走,就说明是有人阻止了暗卫营救。母亲昨日同我讲,舅舅今日要来王府小住一段时日,所以我就猜到是他。他既拦了暗卫,就会一直跟着我们。”
难怪刚刚从始至终,黎崇都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一言不发。
李遇回头看看走在后面气定神闲的银衣少年,每迈出一步都在原地留下“对没错高手就是我”的脚印。
?
你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