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的发型很特殊,加上艳丽的姿色,走在街上都会被同性要联系方式的程度。
她年轻时扎着两边垂下长发的马尾,后来参与任务增多,对手不只是嘟囔着单词的诅咒,而是有思考能力的。
高阶的战斗是体术和智力的紧密配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死亡往往在千钧一发之间。
她前绑麻花辫,遮住一只与乌鸦共享视域的眼睛,给自己千金不换的宝贵生命添加保险。
遮住眼睛在咒术界算是一种风尚,咒术师们戴眼镜的很多。这是在避免不经意间与诅咒眼神交汇,不然会像误摁十年老电脑的开机键,强忍性子等待超越全国1%用户的开机时间才能点击关机一样的麻烦。
黑鸟操术操控的是小动物乌鸦,每只乌鸦被赋予的咒力正如它们盘旋在蔚蓝天际一样,黑点一抹,不过寻常,很容易被忽略。
她监视的千石飞梅注意到了,并且射杀了共享乌鸦。
冥冥睫毛半阖,红唇勾起笑容,点钞的手指纤细,从容不迫地端起由蓝山咖啡豆研磨的拿铁。
耳屏处的白色耳钉和优优崇拜的眼睛闪烁晶莹,她慵懒地说着:“委托人出价够买涉谷三栋写字楼,我自然要提供VIP级监视服务。”
电话另一边沉默,只听冷风卷着衣角猎猎作响。
“不过——”
冥冥声线上扬,对着弟弟挑眉道:“你射落的乌鸦价值六十万日元。”
千石飞梅侧头将手机夹在肩膀,手中端着关东煮,戳了白萝卜吃进嘴里,轻嗯了一声。
“好大的手笔,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吸满汤汁的萝卜下肚,升起一阵暖意,“我知道冥小姐最大的爱好就是数钱,说实话我也喜欢,奈何寥寥几张给钱包捂两下就没了,只有几枚硬币撞得叮当响。”
冥冥的金柄勺触碰到咖啡杯,清脆响声应和千石的自嘲,隐约藏着对她的不满。
“不过爱好总是要有的,我最喜欢向针对我的人一个个报复,冥小姐会支持年轻人的爱好吧?”
“我对钱以外的东西不感兴趣。”
冥冥给了一个眼神,抱着斧头的优优扁气般低落下去,她摩挲着弟弟的头,“不过,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千石小姐的爱好会直接支持我的爱好呢?”
“位于市区的盘星教总教出价十倍,够支持吗?”
冥冥淡定地放下咖啡。
随即大笑,她拍着被渲染微笑的优优的肩膀,耳钉频频闪烁,红唇十分张扬。
“几枚硬币可以变成二十亿日元吗,千石小姐的玩笑话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纠正一点,不要为脖子上顶着肿瘤的烂橘子们服务,就也跟着混淆主体。”
“随你怎么说,能给钱的都是我的甲方。”
冥冥一句话把千石的嘲讽打住,杜绝她继续宣发情绪的机会,直截了当道:“这么大的单子需要支付30%的定金哦,税后。”
千石飞梅应着,郁闷地把汤喝尽。她现在经济状态是四个破碗三个空,一个装着西北风,说钱包硬币叮当响都是夸大了。
迎着冷风私信真奈美转账,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上跳。
冥冥正好喝完咖啡,“那么,需要占卜吗,算是给千石小姐的赠送服务。”
“嗯,用冥小姐预测股市的算法,问事。”
“指定服务需要追加小费。”
“……”
优优双手递上塔罗牌,冥冥手腕轻抖,牌卡如黑蝶纷飞,扇动指向未来的翅膀,掉落在桌面。
“受审者不止千石小姐哦,三条路......”
冥冥解析着牌面,“当审判同时指向天堂和地狱,两条路上尸骨会成为第三条路上的台阶。”
“……听不懂。”
姐弟俩露出迷之微笑。听不懂就对了,玄之又玄才叫占卜问事。
……
2018年1月22日,东京都咒术高专。
浑浊的天幕压得很低,半途冒出纷飞大雪,像倒扣的碗掉出的盐粒。
千石飞梅揣手久立,抬头凝视。
刚刚收到真奈美信息,盘星教的二十亿资金周转有冻结风险。
被黑田守一那个浑蛋起诉了……可恶,那浑蛋以盘星教对他洗脑导致精神不正常,才犯下伤害两条人命的罪行起诉,向盘星教索赔,现在正在接受精神鉴定,付的医疗费还是出自千石私底下给的感谢金......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移注意力。
结界流动的荧蓝纹路忽明忽暗,镀上灰暗雾色,代表施术者忐忑的心情。
施工队忙碌,机器轰鸣,穿透风雪。
“千石小姐。”
辅助监督提醒。千石回神,随口应了一声,挥动两下手肘,触碰到斜挎网球包,她继续跟随其后。
“你们有提醒过施工队吗?”
“不好意思,你具体指什么?”
“打桩不要超过五米,天元大人会生气的。”
“……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会向校长核实,再汇报给你。”
西装笔挺的辅助监督颔首。
“不用了。”
千石飞梅耸肩,环视萧瑟的校园。
五条悟和乙骨忧太搭乘早班机出了国,三、四年级被外派出任务,二年级的称金次和星绮罗罗刚刚才被领着离开,很快就到千石飞梅。
高层的审判专挑在五条悟不在的时候,针对性显而易见。
除此之外,寒冬里都是些枯枝落叶,雪地很容易留下痕迹,保守派的秘密会议一般不会选在冬天。但今天不仅是五条悟外出的好机会,也是施工队开工的日期,足迹错杂,如一潭搅动的浑水。
水天一色,今天是个行刑的好日子。
出了校门,缓步走下石阶,找到刻着“寿纳”的柱子。身高两米的夜蛾正道神情严肃,胳膊搭着一件制服,是刚刚和高层吵完架荣获休学处罚的称金次的,人摔下制服打着赤膊直接离开。
湿透的制服沉重,满身肌肉的校长拿在手里如捏细枝。现在,他的手下垂,时刻紧皱的眉头说明他的难处,这种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你今天怎么不逃课了?”
夜蛾别有用意,试图找到解决办法,“往日你都会缺席半天。”
千石飞梅眼里闪过灵动的光,“我也很想睡到下午,这不是没有您的恩准嘛,以后我还有机会吗?”
夜蛾沉默。
“不过,”千石的声音在围巾里减弱,荷包里的手紧成拳头,“我会争取的。”
“借您一个人,校长,先斩后奏很抱歉啦。”
夜蛾正道背后的路并不好走,心理意义上的。深山幽静,满地落叶,举目无生物气息,无数直挺的树干秃枝盖雪,像铮亮的三叉戟交错着刺向天。
千石飞梅循着痕迹,七拐八拐,在树障间看到略显寒碜的神明造。
一个少年被反绑着手跪向神明造,布满蚊腿大小的符咒的麻绳深陷进腕间青紫的皮肉。
他的鼻息微弱,紫唇颤抖,侧脸的巴掌印被长发盖住一半。
一双沾着泥土的皮靴停留在面前,山本十郎周身覆雪,下巴微动,脖颈薄雪掉落。
面前的人拍了拍他肩膀,却有更远的声音传来:“千石飞梅,请到这里来。”
“想离开这里吗?”
头顶人没有应答,半跪在他面前,轻声道。
脑袋几乎要贴着胸口,他极力遮掩狼狈。
“千石飞梅,立马到这里来。”
门前人怒喝。
“不说话就是想的意思吗,是不是太冷了说不出……”
她的嗓音依旧温柔,不受催促的影响。
“不想。”
浓厚的鼻音拒绝。
千石飞梅收回手,拍干净膝盖的雪渍,用同样的音量回答门前人。
“催什么,你很急吗?”
“搞得像面试一样,一个接一个的,一会进去我需要捡起地上的垃圾吗,你们会因此对我感观更好吗?”
“并不会。”
门前人抱合的手摊开,完全公事公办,“随身物品请留下。”
千石飞梅摘下网球包,迅速把手缩回口袋里。
“袖子里的是什么?”
她一抖衣袖,露出绿色的圆柱形物体,给门前人看一眼,“吃的。”
门前人深陷的眼眶里布满阴鸷,如人一样喜欢窝在角落,波澜不惊的眼睛很快洞悉真相。
宇佐美是个测谎仪。
微小缜密的咒力收回,他证实了黄瓜确实拿来吃的,没什么杀伤力,就算有,比老头子骨头还脆,千石飞梅要是能使用出来黄瓜的威力,算她厉害。
虽然不知道临近鬼门关带黄瓜干嘛。
“即便如此,食品也不允许带入,请见谅。”
“我才刚捂热,等会儿得吃呢。”
千石飞梅不情愿地交出黄瓜,眼睁睁看它进入另一个人的口袋,“一根140日元,务必帮我保存好。”
“希望你还有命找我算账吧。”
宇佐美侧头一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头上卷发柔和不少。
障子拉开,房间里一盏黄灯高悬,角落爬满黑暗的触角,墙缝里都渗出冷气。
千石飞梅站在中间,盯着木梁摇晃的钨丝灯,视网膜上烙出晃动的光斑。余光一丝不漏地观察门后的身影,和脑子里的资料一一对应。
正对面传来龙头杖杵地的闷响。
“开始吧。”
A号门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庄严。
A号,德岛县平苍家,平苍胜人,78岁,自命清高,最喜在众人口舌交战之时冷哼一声,以示威严。和上杉家有联姻,常辅助总监,相当于古时候的关白。由于老宅在怪谈胜地——祖古,诅咒众多,家中子弟实战经验丰富,军队训练有素,仅排御三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