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是四朝老臣,历经要职,识人众多,依你看,司马懿这个人为官操守如何?”
陈群见到了话头,谨慎道:“人人都知道,臣和司马懿交情不错,但臣不敢因私情欺蒙陛下。所以恕臣直言。”一顿,“司马懿一生不弄险。”
向天子做了保证后,陈群更加郑重,“何况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孔明终会再来,陛下要换掉司马懿,不如等彻底击退蜀军再说。两军阵前更换主将,人心不稳啊。”
须臾,曹叡一叹,“朕在朝上哪句话言重了,哪句话是不得不说给人看的,朕自己心里明白。只是张郃将军是不是枉死,还是有待考量。朕不能因为他跟你一样是四朝老臣,就仁恕了他。”
“陛下圣心烛照,怎么会看不清一个臣子究竟是否忠心呢?”
“如今陛下雷霆之怒已经降下,表明了态度。不如让司马懿在西线待罪办事,若立了战功,再复职也不迟。”
陈群虚惊一场走出紫宸殿的时候,被高柔连叫了好几遍才堪堪赶上。
高柔道:“你跑那么快干嘛?”
陈群道:“我离你这种嫌自己活得长的人远点儿。”
“我嫌自己命长?”高柔一哂,“你替司马懿说话的时候我在门外可都听见了,现在朝廷风声鹤唳,给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到紫宸殿里开这个口,你倒是虎口拔牙拔上瘾了,赖我做什么。”
陈群立即反驳,“这哪是一回事,你刚刚进去朝陛下一跪怎么说的?太子多病,宜再抚养宗室子。你这不是专门触霉头吗?也是陛下现在无心管那么多,不然早一刀把你的头给砍了。”
说到这儿,两人不再言语,俱是一叹。
“你我都知道,陛下一贯会仁恕大臣的。”陈群面色沉重,“只是这次不同啊。韦夫人从前如此受宠,自请脱簪谢罪,陛下都狠心给她送进冷宫了。这是做给谁看?仲达怕是更难渡此劫。”
司马府。
司马懿展信时神情越来越凝重,司马师在旁边站了有一会儿了,等了许久,才喊他。
“师儿,你平日相交的大臣中,有没有表面和宗室关系好,实际上心向着你的人?”
“有一些。”司马师答道,“父亲为何突然问起他们?”
“这些人,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我们阖家一命。”司马懿说着,将信扔在了下人端来的火盆里。
他缓缓道:“我如今圈禁在家,陛下心中至今仍在顾虑的,不过是两件事,一西线,二党争。现在如果有人向着宗室对我喊打喊杀,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司马师道:“爹说的,我明白了。”
司马懿问道:“此刻爹不方便出面,只能靠你了,你能保证他们一定听你的话么?”
“一定会听的。”司马师点头,目光深重,“世人未必报恩,但一定怕报仇,儿子手里还捏着他们的短。”
他说着,迟疑道:“就是现在这个时机,会不会太急了些?”
“不能再拖了。”司马懿果决道:“小渔托了人从宫中写信来,公主现在已经不允许和她接触了。”
司马师面露惊诧,听父亲继续道:“她往日传信来,一般都只有只言片语,从不表露态度或者自己的主意。这一次,连办法和后路都想好了,可见是真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