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何止是思忖了,对蜀军这般了解,必然是真的下了一番功夫。”曹叡笑道。
司马懿垂着头,感觉到一道洞察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后退几步,举手加礼,缓缓道:“臣,往日仰慕孔明之才,所以多加观察。若陛下肯成全,臣此身此命,愿毕于西线。”
司马懿回到自己府内,就进了书房翻箱倒柜,最后从竹简丛中找出来一副画轴。
司马师来到书房时,司马懿已经对着一张握着羽扇的人的画像看了许久。
“爹,这是谁啊?”
“普天之下,身侧始终有那羽扇的也就一人。”司马懿道。
“诸葛孔明?”
司马懿回过身,带着些笑意:“我与他神交已久,过几日,我就能真的见到他了。”
司马师问:“爹,你为何这般笃定,陛下一定会把雍凉的兵权交到你的手上?”
“因为,”司马懿一顿,“我已经让陛下知道,我是真的足够了解诸葛亮。”
他知道儿子在忧虑什么,便缓缓道:“你不就是怕,咱家与太后有亲,小渔得陛下独宠,又是我和你娘的从女。我此番再得了对国家安危影响最大的雍凉兵权,不免被当成东汉时的外戚防着,即便功成回来也是个霍光的下场。”
“上次徽儿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曾跟儿子说过:从爹被任命为大将军的时候,太后便开始吃斋修道,不常出自己的永安宫了。她这几日听闻风声,更是不见人了。”司马师依旧忧心,“好在皇后现在已经有了皇子,小渔时常去侍奉,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司马懿听了,眼神动了动,唤了一声“师儿。”
他坦言中充满无奈,不免教导道:“小心谨慎,难道就时时都有用?这毛皇后背后孤寒,父兄都是个在洛阳名门里不受待见的,可小渔呢?先帝的李夫人当初一句‘皇帝儿娶皇后女’,就把先帝说得垂首沉默。只要此种情形持续一日,咱们一家就未脱险一日。”
司马师只能问出连日疑惑,“那陛下,为何如此?当初可说是要借咱家和士族之力整治宗亲,如今连大司马曹真都故去了,却还是依旧……”
“捧杀。”
司马懿冷冷道。
“这是最现成的错处。哪一日陛下起心动念,丢出自己宠爱妃嫔,欲废皇后的昏头模样。立刻就让这帮清流老臣改了风向来口诛笔伐,小渔是祸国女宠,我司马家是国之大患。”
他宦海沉浮至今,实在是将天子的心看得太透。司马懿往日还会想:皇帝这样年轻,论起聪明残忍,虚伪狡诈,都远胜于先帝曹丕,无限欣慰。如今预见了刀要落到自己头上,只剩凉薄。
司马师终究是担心妹妹,“那……小渔知道吗?”
司马懿这时立刻接话:“她敢不知道吗?”他说完气氛终于松懈下来,对儿子道:“你和昭儿有她一半反应快,你爹我就去祖坟上烧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