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蜀军再次出师北伐,先包围了陈仓。大将军曹真派郝昭守城,以千余之兵拒守诸葛亮数万大军,双方相持二十余日。诸葛亮曾派使者去劝降,最后无计可破,称粮尽而退兵。
曹真在长安驻防已久,回到洛阳才知道朝廷已经炸翻了天。
从他回到自己的府第那一刻,便有宗室中的叔侄不断来拜访,说陛下现在长大了六亲不认,亲叔叔打了败仗病了都不愿意放他回洛阳,犯了罪的宗室之后,也是说斩就斩。大魏建国不过十余年,即刻成了士大夫的天下。
曹真好骑射,听闻自己亲叔叔回洛阳交职了,曹叡自然是亲自相陪。
两人走在邙山故道上,一身粗布衣的曹真笑道:“上一次带你来行猎,你还是个小娃娃。一转眼就长大了。”
“有生之年,能看到大魏国运如出世少年,也算不负此生。”
曹叡也是一身布衣皂袍,对伯伯道:“伯伯在长安如何?”
“甚好,就是以为你当了皇帝,就看不上咱家人了。”
料得到曹真回来就得听一堆自己的小状,曹叡不动声色道:“这世上真觉得和元仲是自家人的,几乎也就只伯伯了。”
两人已经回到了营地,屏退左右后,曹真从怀中掏出半截被烧毁的绢。
曹叡低头瞟了一眼,行文用血,写的是:“不肖长孙叡”。
曹真面色平静,缓缓道:“这是,他们托我带的话,他们说:曹家人多,在你杀完之前,应该还能再换个新皇帝。”
曹真拍了拍曹叡的肩膀,“叔叔老了,也快替你争不动了。别跟所有人作对。天下很大。”
曹叡置若罔闻,回身就朝自己的马走去。
“元仲!”
曹叡扭回头。
曹真压抑着怒火,“注意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曹叡举起手向他行礼,缓缓道:“是元仲失礼,请大将军恕罪。”
之后跳上自己的白马向城中疾驰而去。
曹真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桀骜不驯的侄儿逐渐远去。
到了皇城内,马突然受了惊,像右往地上一倒,不断抽搐。
侍奉在一侧的向宠正欲叫人把马拖走,送到御马官处医治。结果被一个老迈的声音打断了:
“让我来吧。”
向宠见到来人,略躬了躬身,“拜见骑都尉。”
这是当今皇后的父亲,毛氏被册封为皇后之后,父亲便被拜成了骑都尉,以示恩宠。
毛氏的父亲毛嘉从前是个车工,深谙马性,路过内宫的大草坪时便一眼能看明白问题出在哪。他走近后蹲下,缓缓抚了抚马的鬃毛,然后将额头抵在马头上,低声念到着些什么。
过了半刻,马便完好如初地站了起来。
“它见不得血,养在宫里太娇贵了。”毛嘉抚了抚白马的后背。
怕是因为那封衣带诏。
曹叡向他曾经出身贫寒的岳父问道:“那他还是匹好马吗?”
毛嘉想了想,笑道:“那要看什么作用了,用来装花看的,它自然算是名贵姝种;若是拉到了战场上,怕是百无一用。”
曹叡回到太极殿,他走到堂上,却不愿再走上御座。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他是中午出去的,此刻已经是黄昏了。
“毌丘俭。”